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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历史军事 > 风起塞北 > 第5章 篝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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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日落西山,大地仅存一些余晖的时候,叟索季哈从车棚里探出身子,对艾申和轲比能说,“找一个干爽的地方,咱们歇下吧。”

二人同声应了一声,艾申说,“我看这个地方就挺干爽的,就歇在这吧。”

叟索季哈站在车上,往四周看了看,说,“行,那边还有个水洼,咱们打水,牛喝水都有了地方,水边的草也很丰盛,正好放开牛,让它吃草。”

轲比能又应了一声,叫住了牛。

轲比能跳下车,把牛从车套里卸下来,任凭它走向水边。自己把车架放下,支起来,使车保持着一个平行的状态。轲比能估计叟索季哈和艾申她们俩得睡在车里。

叟索季哈在车棚里叫着轲比能,说,“能儿,把你的窝棚拿下去。”

轲比能应声,走到车棚的帘子跟前,艾申把帘子挑开,挂在车棚上,就弓腰抱起一捆牛皮,往车门处移动,移了几移看轲比能能抱在怀里了,她半挺着腰问轲比能,说,“你搭过这样的窝棚吗?”

轲比能说,“搭过,草原的男人还有没搭过窝棚的?”

艾申瘪着嘴,笑了一下,说,“你是草原的男人?”

轲比能说,“我不是草原的男人,是哪的男人?”

艾申回过头对里边的叟索季哈说,“竹鲁姊(二姐),听到没有,他承认他是男人了,还草原的男人!”

叟索季哈在车里边申斥艾申,“麻溜整吧,一会儿黑实了,该不得眼了。”

艾申跳下车,对轲比能说,“我和你俩抬着。”

轲比能说,“不用啊,也就两张牛皮,我还抱不动?”

说着,满怀满把地把那捆牛皮连同裹在一起的几根木棍抱在了怀里,就走出了车辕子。

艾申引导着,说,“这边来这边来,往这边走,这块干爽。”

艾申把轲比能引到一块空地,把扶着,让轲比能把那捆牛皮放下。

轲比能放下了,叹了一口气。

艾申说,“不轻吧?两张牛皮得有一只羊沉。”

轲比能说,“差不多,我来,你去帮竹鲁姊吧。”

“哈!”艾申大叫了一声,冲着车那边说,“竹鲁姊,听到了没有,他也管你叫‘竹鲁姊’了!”

轲比能怔了一下,一脸麻,他说,“我叫错了,你总‘竹鲁姊竹鲁姊’的,我就顺撇子了。”

艾申说,“行,到咱们把那个弘胡杀了回到咱们撮罗子,你就叫她竹鲁姊;叫哈伊利额木姊;叫季伴妲亿揽姊!叫我嘛——咱俩谁大?”

轲比能脸麻麻的,他喃喃地说,“那哪能呢……”

“能能,”艾申说,“我说能就能!”

叟索季哈从车棚里探出身来,没好声气地说,“杜音(四),我看你能不能说到三星打横(半夜)!”

艾申一缩脖子一伸舌头,不说话了,帮着轲比能把牛皮展开,把里边的支棍交叉着支起来,和轲比能把一整张牛皮盖上,又去拿另一张牛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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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四周划拉回一些枯木枝,用带来的抹牡力楂(取火器)先点燃了一堆篝火,在篝火上边架着个支架,在支架上放上一只带皮毛的羊腿,烤得“吱吱”地冒油,烤熟,把羊腿拿下来,又把一个陶罐挂上去,烧水。然后,叟索季哈拿出一把匕首,把羊腿肉卸下来,分给了轲比能、艾申和自己吃。烤羊肉都是由叟索季哈割下来,分出去,这是草原的等级制度。

到轲比能和艾申再不要了,叟索季哈也不吃了,她把羊腿放在一个皮质的包袱里,包裹起来,用皮绳缠好。这时,陶罐里的水也开了,艾申到车上拿来黑黢黢的三个陶瓷碗,放在地上,从烤架上摘下陶罐,在草地上捋了一把草,垫着陶罐柄,往碗里倒水。

轲比能在一旁帮着艾申。

三个人围着篝火,喝着水,叟索季哈说:

“这回我把我的计划当你们说了吧——其实杜音(四、老四)已经知道了大半——我的计划是,咱们装扮萨岚(能请神,也就是跳大神的人),混进弘胡他们的族圈。我想,咱们到的时候,那个被能儿射伤的弘胡不能好,就算他们有红伤药,他也正在萨卢(刀枪伤的初级阶段)时期。

“这个时期,伤者正在发烧,说胡话,像开罪了哪一路仙家。而这一阶段,有长有短,有轻有重,没有三五天过不去。这时,我们去以萨满的身份在他们族圈里招摇而过,势必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们要是能请到咱们让咱们为那个弘胡拘魂,咱们就成功了大半。”

轲比能说,“你做的可得像。”

艾申对轲比能说,“你竹鲁浅阿什(二嫂)在娘家的时候就是萨满,嫁过来,虽然没出几次神,但是,妥妥的,谁也看不漏。”

“哎呀,我可不知道,”轲比能说,“走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叟索季哈说,“咱们不能把萨满拿去唬人,那他们知道了,谁也不能让——咱们也是没法,只好求神凯苏(“原谅”的意思),不然咱们接近不了弘胡的族圈。”

轲比能笑着对艾申说,“这么说,你来是当启卢(配合萨满做法事的搭档,当代俗称‘二神’)?”

艾申说,“那是当然,我都当过一次了,竹鲁姊,你还满意我这个启卢?”

叟索季哈笑了一下,说,“还好吧,能应对上,就是好启卢。”

轲比能说,“你们俩在撮罗子里跳萨满,我干什么?”

艾申说,“你去偷马呀!咱们仨,得两匹马。”

轲比能说,“两匹马?谁不骑马?”

艾申说,“我呀,你看我这么小点儿身量,哪像个会骑马的人?”

轲比能说,“你不说你七八岁就长在马背上吗?”

“哦,哦,”艾申结舌了一下说,“你不知咋长的,是把我放在一个替鲁特(柳条筐)里,那边是我的一个双生的妹妹。”

“你,妹妹,”轲比能比量着,“七八岁,放在替鲁特里?”

艾申说,“那有什么好奇怪的?迁围子(搬家),说不上走几百里呢,七八岁的小孩子哪有那么大的腿力?不得躺在替鲁特里?”

叟索季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把嘴里含的那口水也喷了出来,把她前边篝火喷得“刺啦”一声响。

艾申伸过手来打了叟索季哈一下,说,“你笑什么,你这一笑像我说了假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