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商回到啸翎楼时,秦长锦正端坐在床上。
新房被装点的满目艳红,被子,承尘,帷幔都是红色,那坐在床上的小少年也一身红色婚服,映衬着他白皙的面颊也微微透着粉嫩,似是抹了上好的胭脂粉。
见祭商推门进来,他抬头,微微惊诧,“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下人说,招待宾客得到深夜。
“不想在外面待。”祭商走进门,在桌前站定,桌上是一盘盘晶莹剔透的糕点,她抬头问秦长锦,“饿吗?”
秦长锦双手规矩的放在腿上,微微抿唇,摇头,“不饿。”
其实他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饿得腿都有点发软,本来他该好好维持人设,不遵礼节,想吃就吃。
可侍从走前说,桌上的东西最好不动,应该先喝交杯酒,否则不吉利。
因为这么一句话,他便安分待着,饿得不行也不动那些东西一下,又笨又傻,不像他。
祭商看了他几秒,等看见他摸肚子,拿起桌上的糕点往嘴里塞了一块。
“你……”秦长锦看着祭商,神色有些委屈。
“我什么?”祭商端着糕点盘走向秦长锦,在他身边坐下,又拿了一块糕点塞进他嘴里,“管那么多规矩干嘛?饿坏了怎么办?”
秦长锦一时不察,被塞了一嘴,他连忙扶着嘴边的糕点,怕掉了,嘴里都是香甜,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嫩红的唇瓣,小声说:“我不饿。”
祭商自然不会跟他争辩他到底饿不饿的问题,“不饿也吃点。”
秦长锦:……
最后他吃了一整盘。
反应过来,秦长锦略有些羞窘。
祭商什么都没说,现在时候还早,最起码得把宾客送走再休息,她便起身,“我回前院了。”
秦长锦乖乖点头,“嗯。”
走之前,祭商看着他身上华而不实的婚服,“一会儿我让侍从端热水进来,你洗漱过后先躺被子里,别冻着。”
深秋了,温度很低,秦长锦攥了攥冰凉的小手,“好。”
祭商一回到前院,便收到了许多揶揄的眼神。
众人心想:看来这二殿下很喜欢那世子嘛,刚入夜就迫不及待去见人家了。
祭商对那些目光视若无睹,直接走向虞泽那一桌。
李小姐李婉湫脸上带笑,眼神却泄露一丝担忧,“真上心了?”
祭商一脸淡然,“什么?”
“别装,你这聘礼可把你暴露个彻底了,那位要是以这个为由对付你怎么办?”
一个纨绔子弟可不会有那么多奇珍异宝,蒲昕要有心,随便给她安一个贪污的罪名就够她受了。
祭商坐下,给自己倒酒,“他不敢。”
李婉湫:……
你哪来的自信?这么狂妄?!
一旁安静喝酒的虞泽这才看了她一眼,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祭商还是没等送走全部宾客,便告知几人一声,说回去了。
李婉湫等人也不拦她,毕竟新婚夜呢。
“去吧去吧。”
几人笑容很耐人寻味。
回啸翎楼的路上,祭商碰到了一人。
这是路过后花园的小路,两旁是假山绿植,以及姹紫嫣红的花卉,花卉旁是白衣男子,一方的艳丽,衬得他愈发光风霁月。
祭商走近了点,也看清是何人,她停下脚步,“范尧?”
范尧转身,面上覆纱,精致的轮廓若隐若现,他手里捧着一个木盒子,笑道:“桑桐。”
“你在这干嘛?”祭商走近他,脸上是浑然不在意的神色。
范尧眸光凝滞了一瞬,若无其事地说:“给你送新婚礼,前堂宾客多,我不好靠近。”
说着,他将手里的盒子递出去。
祭商踏了一步,从假山的阴影下走到月光中,红衣似火,容颜绝美,那双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如黑曜般,极美,可惜没有范尧想看到的情绪。
她接过,说:“多谢。”
语气轻淡,淡得听不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也听不出是不是故作冷淡,便显得格外漠然。
范尧唇角上牵,“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祭商不置一词,她不怎么在意这个新婚礼,甚至没多看一眼,“天色不早了,你快回吧。”
她对他勾了一下唇,礼貌性的,之后甚至不等他回话,便绕过他离开。
范尧:……
他愣了好一会儿,等反应过来转身,恰巧是她扔了木盒的画面,动作很随意,像丢垃圾一样。
轻微的“噗通”声,是扔进湖里了,那湖很深,找都找不到。
范尧表情僵硬住,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原来,是会有落差的。
祭商推开卧房门进来,先去门口拐角的水盆旁净了手,一边看向床,就见那小少年还保持她走之前的模样在床边坐着,估计是累了,微微塌着肩膀,她蹙起眉,“怎么还在这坐着?”
秦长锦看她回来,坐直身子,他很冷,平日娇生惯养,如今难免觉得委屈,便没吭声。
祭商拧着的眉头没舒展,掀开一旁的帘子看向内间,内间是浴房,桶里的水不再冒热气,已经快凉了。
“来人。”祭商叫下人过来,吩咐他们换桶水。
等下人听命离开,祭商拿起木架上搭着的软帕擦拭手上的水,擦干净后,她来到秦长锦身旁,一眼看见他放在腿上的手,细嫩软腻,只是指尖有些发红,不知是不是冻的,她伸手,下一秒,又想起自己的手也很冰,便又不着痕迹地收回手,转头去衣柜拿了条毯子给他盖腿上,也盖住了那双冰凉的手。
“不是让你先洗漱休息吗?”祭商不知道这小家伙在想什么。
难不成他其实是喜欢挨冻?
【……】
001没忍住出声,【宿主,一般成婚哪有一方先脱婚服的?不合规矩。】
祭商:……
她看着秦长锦,他闷闷不乐地低着头,长发垂在一侧,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衬着红衣,莫名营造出一种勾人暧昧的美感。
难不成还要她给他脱吗?
不多时,下人抬着水进来了。
等他们离开,祭商叫他,“秦长锦。”
秦长锦抬头,手上的温度回暖了些,他神色也缓和许多,还没问叫他干嘛,她的手便朝他伸过来,方向是锁骨处的盘扣。
“你干嘛?”秦长锦下意识往后仰,躲她的手。
他一手撑在身后的床,悬挂在床头的夜明珠散发着莹暖的光辉,洒在他瓷白精致的小脸儿上,愈发显得肌肤细腻,让人想摸一摸,看看手感是不是像看上去那般好。
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瞪圆了,压下几分冷魅,更可爱软萌些,那眼睛里有疑惑和戒备。
祭商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垂下睫毛,压住微微深了的瞳色,“给你脱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