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君接过名单。
这上面的就要详细多了,死者死于何时,死状,地点,全部记录其上。
之后池厌那只手又在空中做了一个水波起伏的动作,一片粉色的雾气从他指尖冒出散开,一股香浓的酒气弥散在空中。
三人都闻到了。
崔府君感受一下味道,问:“这是什么?”
“葬花酒。”
池厌准备继续说,被身旁坐着的祭商拦住腰一拉,坐到了她腿上。
池厌瞪大眼睛回头看她。
祭商圈紧他的腰掂了掂,让他在自己腿上换个舒服的姿势,然后笑得乖巧,“坐着舒服,站着多累。”
可这个姿势……
池厌红着脸要起开,祭商不让。
很好,秀恩爱秀到本判官面前了!
崔府君也坐下,当做看不到,笑容平和,“你继续。”
池厌:……
他手还放在祭商手腕上,要挣脱开她的手臂,只是最后还是徒劳无用。
他放平心态,只是耳朵还红着,淡淡道:“葬花酒是我池家独门秘方,三百年前只有池家会酿,酒鬼钟爱葬花酒,而死者尸体上都残留着葬花酒的味道,所以酒鬼是最大嫌疑人。”
说起这事,本来是令人更为悲愤又痛心的。
酒鬼就是因为葬花酒而被吸引到池家,杀了池家一家三口,连带奴仆十几人。
而现在池厌全身的感受都在腰间那双手臂和身下的大腿,哪还有空隙想别的。
“这只酒鬼,是当初杀害你池家满门的那只?”
池厌点点头。
崔府君好奇心起,“你记得多少?全部记起来了?”
池厌不言。
最后又商量了几句,崔府君派了阴兵前往阳间向君山,追查酒鬼的踪迹。
池厌和祭商回到阳间后,去了景城。
三百多年前,景城就已经是一座繁华的城池,池家是景城远近闻名的酒商。
所有人都爱池家酒肆的酒。
池家很富庶,光是奴仆就有好几十,住的地方也是一座大宅院。
池父酿酒,池母栽花种草,是景城有名的神仙眷侣,生下的小少爷也从小聪明伶俐,长为了一名温和端方,斯文有礼的翩翩公子。
小少爷学富五车,正直善良,只是从小被娇生惯养,未曾见识过人间险恶。
十七岁那年,亲眼见到十几人口连带亲生父母被残忍虐杀,而自己被烧死于酒窖中,这对顺风顺水的小少爷来说是人间炼狱,这才受不住刺激一下成为了厉鬼,也是他心性坚韧,若再脆弱一点,想必连魂魄都难得全。
如今,都过去了。
外头夜色渐浓,繁星闪烁,凉风渐起。
池厌将窗关上,回到床上躺下,穿着一身单薄的睡衣,柔顺干燥的长发披散着,干净得模样似那生活在冰雪王国的精灵。
池厌自觉滚进祭商怀里,如今已经被她抱着睡习惯了,他闭上眼,精致漂亮的容颜在暖黄色的烛光下显得静谧美好,“后日便是鬼节了,我们还要去向君山,早些休息。”
“……池厌。”祭商暗哑的声音,给人的感觉很不安分。
她周身的气息全是躁动的,怎么也平息不下来。
温香软玉在怀,却什么都不做,祭商憋得难受。
她抱着人的那只手在他纤细的腰间蠢蠢欲动,始终不敢伸进去。
池厌睁开眸,对上她幽深的眼睛。
祭商只有在生气或说很认真的事情时才会叫他的名字。
池厌与她无声对视几秒,看清她眼里涌动的情潮和爱意,又闭上眼,装作没看到,“干嘛?”
祭商问:“你什么时候娶我?要不我娶你也行。”
“……”池厌将脸往她怀里埋了埋,“再说。”
其实这件事已经安排上了。
祭商看着他躲避的样子,死死抱紧他,等他感到疼了,又放开,把脸埋在他头顶,深吸了口气,说:“等着洞房呢。”
池厌:……
-
次日夜晚。
池厌和祭商来到了向君山。
向君山是鬼门关出现的地方。
鬼节来临时,地府的鬼门关会在向君山冒出来。
地府无业障无罪的鬼能通过鬼门关来到阳间游玩。
猜想,酒鬼定是因为鬼门关在这儿,才一直待在向君山。
夜晚,向君山上夜雾弥漫,头顶的夜幕无星无月,几团鬼火在森林中绕圈,散发着微弱的光线。
一阵风刮过,树叶摩擦的声音将寂静无声的森林衬托的更加死寂。
偶尔从远处传来一声狼叫,让人心尖不由发颤。
等到子时,便是鬼节来临。
鬼门关每年出现的地方还不太一样,池厌能推算出来,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快到达山顶时,池厌在一块石头旁停下,“就是这里了。
祭商也跟着停下,她双手环胸,倚着一棵树,巡视四方,一无所获,“马上就子时了,那酒鬼怎么还不出来?”
还有一盏茶的时间便子时了。
池厌面无情绪,给人一种冷清寡义的感觉,“他早晚会出来的。”
祭商耐心等着。
子时到了。
脚下的土地微微发起震动,一旁的空地中缓缓冒出一抹黑色的影子。
庞大威武的鬼门关缓缓从地底浮现,大地震动,强大的威压蔓延开来,鬼门关通体黑色,两边的柱子上有不同程度的划痕,从里面冒着不祥气息的黑雾。
鬼门关两旁的柱子上有两条双目炯炯的黑龙盘在其上,张着巨口,露着森森白牙,栩栩如生。
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鬼门关’刻在牌匾上。
祭商眼神一变,“出来了。”
鬼门关前掠过一道黑影,周身弥漫着淡淡的粉色雾气,葬花酒的香气蔓延开来。
祭商和池厌快速追过去,却在路过鬼门关时,脚步陡然顿住。
同时阴间的小鬼也在通过鬼门关来往阳间。
祭商低头看,鬼门关前的这片空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黑腾腾的雾气萦绕其中,看不清黑洞下面是什么。
一股吸力传来,祭商和池厌的身影转眼被吞噬不见。
同时从鬼门关里出来的小鬼也陆续像下饺子一样,掉入黑洞中。
黑洞中有着凛冽的劲风,仿佛有刀子划过裸露在外的肌肤,生疼生疼的。
池厌在一片黑茫茫中快速往下掉,雪白的长袍被划出许多道子,墨色的长发被风卷起在身后飞舞,他紧闭双眸,秀眉微蹙,在掉入黑洞的一瞬间时,便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