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看到祭商就吓得脸都白了。
昨夜发生的一切,绝对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这就是个魔鬼!
可是她还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祭商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长剑,眼里闪烁着恶意。
金氏惊恐地看了一眼剑,心里觉得,她应该是君子籍的朋友之类的,哆哆嗦嗦地说:“你敢对我怎么样,子籍他不会原谅你的,我是他母亲!”
祭商笑了,眼角眉梢都透着冷意,而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她握着剑的手一抬。
剑光闪过,金氏惨叫一声,捂着血淋淋的胳膊摔在地上,从她胳膊上飞出一块肉掉落在不远处。
她惨白的脸上布满痛苦和恐惧,冷汗从下巴处往下滴,看着祭商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恶魔。
“你要做什么?”
祭商:“自然是把你们对他做的,让你亲自感受一遍。”
“我、我不要。”金氏太怕了,脚蹬着地往后退着,一边语无伦次地说:“我没办法,我无法做君家的主,是她们要这么做的,我已经后悔了……”
她痛哭流涕,“我来这就是想要见子籍一面,求得他的原谅,他一定知道我的不得已,会原谅我的。”
祭商越听,下颚绷得越紧,忍受不了似的,手起刀落。
金氏的惨叫声连绵不绝。
转眼她就像个血人一样躺在地上,只能微微抽搐着。
那把长剑在她手中化成黑色的折扇,祭商在她身边半蹲下,嗓音缓缓地问:“疼吗?”
金氏发不出声音。
祭商勾了勾唇,握着扇柄朝她胸口扎去,动作透着几分狠绝。
“噗嗤”一声,折扇陷进去一半。
正是这时,身后响起君子籍平静的声音。
“祭商。”
祭商微微一僵,转头看去,那双黑漆漆的眼眸像是被一层平静的湖面笼罩,而那之下,是凌乱的星子。
金氏说的话是对的。
只要她见到君子籍,向他表达出自己的悔恨和不得已,或许刚开始他能够冷下心,可等之后他心里受到的伤痛渐渐淡去……他还能坚决地和自己的至亲一刀两断吗?
不能,因为他绝对无法忍受自己亲生母亲的哀求。
因为他的观念中,身为君家嫡公子的他此生就是为了君家而生,他心里怨恨他的父母,也只是因为被他们隐瞒,背叛,伤害。
可事实是,他能够理解君继晖和金氏做的选择。
如果一开始,这不是一个阴谋,君继晖和金氏选择实话实说,选择求他,这个傻子脑子一热,说不准就真的答应献祭自己,成全苍生,成全君家。
并非是因为他善良到愚蠢的地步,而是从小被当做工具人的他,那种奉献心理已经在长年累月中生在了他的骨子里,血液里,根深蒂固。
这样的他,祭商怎么能不怕?
可她不能怪他家小傻子,她家小傻子生在君家这样的地方,一直都在辛苦努力的活着。
他连自己都顾不得,她不能奢求他完全偏袒她。
祭商从金氏胸口抽出扇子,站起身,和君子籍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相望无言。
君子籍躲开她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看金氏一眼,转头离开前,对赶来的朗渊说:“带她回去,找个医师。”
朗渊看看祭商,又看看君子籍,“是。”
他走了。
似乎因为他的离开,四周的空气被抽离干净,让人窒息。
朗渊:“尊上……”
祭商迈开脚步,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
她来到真玄居时,门紧闭着,她站在门口,低头看了看自己,白色的衣服干干净净的,一滴血都没沾上。
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内的所有帘子都被拉上,光线昏暗,少年瘦弱的身子背对着人,蜷缩在床上。
祭商站在那里看了他许久,直到他肩膀轻颤,才走进他,来到床边扶着少年的肩膀,给他翻了个身,还没看到他的脸,便被抱住了。
君子籍双手抱着祭商的脖子,脸埋在他怀里,声音沉闷,“对不起……”
可脑中满是那个血腥的画面。
君家每一张熟悉的脸,都是他二十年来朝夕相处的人,个个都死于她剑下。
可是他们……活该。
胸口传来一股湿润,滚烫得像是想把她胸口灼出一个洞。
祭商将少年抱紧,没有说话。
…
金氏被安排在了距离真玄居最远的院子。
朗渊只带来过一次她的消息,说是她的伤被医师看过了,没有大碍。
至于金氏九死一生,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她从鬼门关拉出来的细节,他便没讲。
但金氏好像因为受了刺激……疯了。
君子籍听到这个消息时很平静,只是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之后几日,也没有过问过金氏的消息。
但他喜欢坐在院子里,看着远处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周身总是有一种悲戚寂寥的气息。
祭商总是站在一边陪他。
但还是变了。
两人虽然看上去还是最亲近的人,但任谁都能感觉到他们中间隔了一层什么东西,折磨着彼此。
入了秋,院子里的树都秃了不少,一片枯叶落在少年头顶。
祭商给他拿下来,又摸了摸他柔软的脑袋。
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但刚做完,她的手便僵住了,而气氛也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沉默。
君子籍低着头,睫毛微微动了动。
他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被她摸脑袋时,会软软地在她手心蹭一蹭,会跟她撒娇。
朗渊从外面回来。
君子籍看到了,借机偏头躲过祭商的手,“朗渊回来了。”
“……嗯。”祭商收回手,双手背在后面,指腹摩挲了几下,“我出去一趟。”
君子籍,“……嗯”
朗渊站在院门口,看着祭商消失,叹了一声长气,继续走进来。
“公子,君夫人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多找了几个下人伺候她,有经验的婆子也找了几个,你就放心吧。”
君家满门被屠后,只留下了杜琼莉和她肚子里的遗腹子。
因为之前得罪宣文嫣,杜家被她牵连,导致她在杜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如今也没人管她。
君子籍便吩咐了一声。
毕竟她肚子里的是君家最后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