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站在里面一动不动,像坏掉的玩具,她低着头的样子像被完全笼罩在黑暗中。
但她最终还是被工作人员强行拽了出去。
从酒店出来,姜姿捂着心口大口咳嗽,眼睛被浓烟熏得通红。
有人问他们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而认出老师的人,都诡异地沉默起来。
他们只是认出男人是她们的带队老师,并不认识女人。
而这时,坐船时碰到的那个女生问姜欲。
“姜欲,这不是你妈吗?”
姜姿咳嗽声忽然停下,就像有一团浓烟堵在她的喉咙里,不上不下,她慢慢直起腰,看向姜欲。
对上他那双发红的眼眶,第一次躲避了视线。
老师的衣裳已经穿得规规矩矩,低着头咳嗽了两声,掩饰尴尬和心虚。
所有学生都知道老师已经结婚了,有妻子和孩子。
他们见过他的妻子,是一个很娴静的女人,不是眼前这个。
姜欲低下头,沉默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
这场户外亲子活动,因为这一场意外提前结束了。
飞机在学校的操场降落。
学生们被家长带着离开学校。
操场外站着一个娴静的女人,她看着老师,又看了看最后下来的姜姿。
眼中充满了悲伤,转头走了。
老师连忙追了上去,“你听我解释……”
因为她的到来,姜姿的处境变得更加尴尬。
在学生和家长古怪又带着一丝类似避之不及的目光下,姜欲和姜姿向一个方向走去。
姜欲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亦步亦趋跟着他的祭商,小声说:“别跟着我。”
别沾上我这样的人。
祭商看着他那双眼睛。
少年夜幕下乌黑的瞳仁像被笼罩了一层悲伤,厚厚的积蓄在眼眶周围,湿润的要滴下水来。
祭商知道,这次他不是要推开她。
停住脚步,没有再跟上。
静寂压抑的气氛,在这样的夜晚里,扩散得比什么都快。
很快,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所有人都知道姜欲是怎么进来这所学校的。
因为他妈爬了老师的床。
那个老师还是一个有妇之夫。
姜欲刚走出学校,就收到了开除通知。
姜欲和姜姿站在学校后门,后门跟前门比起,下山的路程更短一些。
虽是一两点,天最暗的时候,但因为云华山上的落雪,映衬着天光也有了一些亮度。
亮得能够让姜姿清晰看到他脸上的眼泪。
姜欲攥紧手机,把这条开除短信全部看完,将手机塞进兜里,抹掉眼泪。
面前很快停了一辆车。
姜欲认出这辆车不是他叫的出租车,但认出了里面坐着的是秦家的司机
姜欲眼眶一热,又要掉眼泪,没有看姜姿,“你回去吧。”
姜姿沉默了几秒,坐上车离开了。
其实姜欲很早以前就预想过类似这样的画面。
预想过他被所有人指指点点,说他妈是一个勾引有妇之夫的贱人。
可他是靠着姜姿这样拿来的钱养活大的,所以他永远都无法心安理得地怨她。
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呢。
这明明是他的时间啊,他不是以他妈妈的身份和他一起出去的吗?
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做这种肮脏事!
为什么要在他刚觉得她有一点好的时候,又亲手打破这些,让他满脑子的记忆都只停留在她衣冠不整的画面上。
姜欲一个人往山下走。
身后踩着雪地,咯卟咯卟的脚步声也被他忽视了。
一只女人的手搭上他的肩膀。
成功触碰到他的肩膀时,苏朝歌还愣了一下。
像是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警惕。
“喂,你没事吧?”
一秒……两秒……
少年沉默了两秒,而这短短两秒,却似乎因为他的沉默被无限拉长。
苏朝歌感觉过去了好久好久。
少年身上有一瞬间散发出一种让她感到危险的气息。
苏朝歌连忙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狐疑地盯着少年的背影。
姜欲低着头,碎发的阴影垂落在他眼睛里,遮挡住那一瞬间,他右眼瞳孔深处浮现的银灰色。
姜欲再抬起头,察觉到身后有人,连忙转过身,看到苏朝歌居然也不是那么意外,毕竟她总是忽然出现。
“你有什么事。”因为心情不好,他语气很冷。
苏朝歌微微眯眸,打量着他。
刚刚那一瞬间的气息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应该不是错觉吧。
苏朝歌挂起笑脸,“感觉你心情不是很好,过来安慰安慰你。”
“不用。”姜欲继续往山下走着,又回过头警告,“不要跟着我。”
苏朝歌站在原地,眼神忽明忽暗,但确实没有追上去。
等他走远了。
她喃喃出声,“和预想中的结果不一样,效果不够。”
[……]系统知道她要做什么。
这是她身为清除部任务者最常用的办法,从精神上摧毁一个人的办法。
…
姜欲往山下走着,走得脚踝都僵硬了,忽然感到身后还有脚步声。
他皱了皱眉,猛地转过身,眉眼阴郁,“我都说了别……”
看到跟着他的人,他怔愣住,眉间的阴郁散了。
他以为是苏朝歌。
“……学姐。”姜欲眼睛红红的。
祭商双手插兜,跟了他一路,脚上的小皮鞋上都是雪,她走到他身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
“没有让那个坏人靠近,乖宝做得很好哦。”
姜欲微怔,听着她温柔的声音,鼻子一酸,更想哭了,他扑到祭商怀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掉落。
祭商抱紧他。
回到家里,开了暖气,两人将身上收拾干净,驱了一身寒意,姜欲躺在床上,胳膊盖住眼睛,遮挡头顶刺眼的光。
祭商摁了两下开关,白光变成了暖光,“是不是累了。”
姜欲:“眼睛疼……”
祭商当他是哭得太厉害了,转头去浴室,弄了一块热毛巾给他敷。
让他自己扶着,又问:“饿不饿?”
姜欲拿毛巾敷着右眼,小声“嗯”了下。
祭商又去做饭。
做好饭,姜欲听到她叫自己,放下毛巾从卧室出来,眼睛一直感到不适,右眼比较严重。
他在餐桌前坐下。
祭商将食物放到他面前,又在他对面坐下,撑着下巴看他,“吃吧。”
但姜欲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吗?”
“没……”姜欲低下头,睫毛颤了好几下,放在桌下的手动了动,可只看到了虚晃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