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满盈轻飘飘的语气，却充满了笃定。
晏随掀开眼皮，看向特助，“你先出去。”
“是。”
特助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晏随蹲在满盈面前，低头给小女孩系鞋。
他穿着一件纯白色的长袖T恤，下身白色的休闲西装裤，柔软的短发垂着，好像跟着融化了他侧脸冷漠的轮廓。
在阳光下的他，就像闪闪发光的纯白神明一样。
让特助看花了眼。
几秒后，他回过神，见鬼了一样打了个哆嗦，拉开门出去了。
什么神明？恶魔才差不多！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而那也确实是错觉。
晏随缓慢地给满盈系好鞋带，那双诡谲的眸子深不见底，声音低沉，藏着威胁。
“你要是敢骗我的话……”
满盈嘴里塞了一口蛋糕，在他阴森的目光下，却不敢咀嚼了，半晌，将蛋糕咽下去。
“我没有骗你……”
之前，满盈已经保证过，祭商绝对会再来的。
但这已经过去了九天。
她最后一次联系到祭商是三天前，没说两句话，她就又不搭理自己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但满盈心里并不慌。
虽然说起来挺委屈的，但她确定，宿主可能会不管她，但不会不要黑户的。
“最好是。”
晏随回了卧室，路过落地镜时，他停住脚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有点不像他。
他其实很讨厌白色这么干净的颜色，记忆里，这还是他第一次穿成这样。
那小孩儿说，她喜欢善良干净的人，他现在这样，看上去应该也很像的吧。
晏随察觉自己又想到了这里，揉了把头发，去桌子那拿起了自己的电脑，开始处理工作，麻痹大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人对自己的影响已经大到了这种地步。
已经让他没有心思做任何事了。
他想，只有再见她一面，他才能够清楚，扰乱自己的到底是什么。
他逐渐投入了工作中，并没有察觉那道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祭商在对面大楼上，盯着那坐在阳光下的白色身影，歪了歪脑袋。
这就是满盈说的阴沉？
真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孩。
她家乖宝明明还是原来的样子。
看了有几分钟，祭商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展开纯白圣洁的翅膀，向一个方向飞去。
…
深夜。
白天还烈日炎炎，到了这会儿，忽然下起瓢泼大雨，整个世界都仿佛被雨幕笼罩，成了封闭的空间。
清冷而压抑。
医院顶层，卧室的窗户被深黑色的窗帘遮挡着，卧室的门紧闭。
屋内只开了一盏非常微弱的台灯，能够照亮的只有床头那个范围，其他地方昏黑得什么都看不清。
依稀瞧见站在窗户边的白色身影。
“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一道优雅的嗓音在卧室内响起。
他轻笑一声，“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是过来见见老朋友而已。”
“……”晏随沉默。
那声音继续响起。
“你就真的没有什么想要的吗？”
那道声音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鬼魅气息，能够勾起人内心的欲望。
晏随本来是不想说话的，“你想说什么？”
他在这个人，不，或者不能称为人的东西面前，总是会变得冲动得不像自己。
那声音带着引诱。
“我不想说什么，只是身为老朋友，提点你一句，像从前那样，遵循心中的欲望，不好吗？”
晏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事实上，他只想把这个东西赶走。
忽然，他似乎感觉到，黑暗中的‘人’的脸色变了。
卧室内刮起一阵风。
接着，这封闭空间中只剩下他一个人。
晏随愣了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身边近在咫尺的窗户忽然发生响动。
他神色微惊，镇定下来，一把拉开窗帘。
意外对上那人的眼睛。
晏随阴沉到似乎泛着猩红光芒的眼眸，忽然怔愣住。
他微微张大嘴巴，表情透着些呆萌，那双眼睛看上去也给人一种澄澈无比的错觉。
祭商刚到。
她踩在窗台上，手扶着窗户，头发湿哒哒地粘在脸上，她和晏随对视了两秒，抬起一只手，招了招，“……嗨。”
晏随：……
晏随的目光定格在祭商眼睛里。
这双几乎是朝思夜想的眼眸。
差点深陷进去出不来。
但很快，他被祭商背后的翅膀吸引了视线。
那双庞大的翅膀，漂亮得宛如艺术品，即便淋了雨，柔软的羽毛湿哒哒地粘在羽翼上，可那精致的轮廓依旧让人惊艳。
白色的羽毛中泛着点点星芒，宛如将星辰揉碎了成粉，撒在上面。
其中所散发的，那纯粹圣洁的气息，仿佛在晏随心里砸开一道裂缝，光芒洒进了那漆黑无比的心脏深处。
“你……”晏随一时间说不出话。
祭商看到他眼中的震惊和惊叹，非常满意，感觉这么长时间的辛苦没有白费。
她压下得意的嘴角，优雅地拨了拨头发，不疾不徐。
“能麻烦你给我拿一条毛巾吗？”
“……嗯，好。”
他还没动，祭商又改口，“不好意思，我需要三条。”
晏随去浴室拿了三条毛巾。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去的，总之稀里糊涂地又回来了，递给祭商三条没被拆开过，叠得很整齐的毛巾。
祭商将毛巾甩开，沉默了一秒。
她将很小的毛巾在自己翅膀上一左一右搭了两条，最后一条拿着擦头发。
她随便擦了几下，将头发上的水吸走大部分。
晏随看着她的动作，确定这是真实的，终于回归了几分理智，抿紧唇角，“你是什么人？”
祭商将毛巾放在一边，一手放在胸口，虽然蹲着的姿势很不方便，但还是彬彬有礼地弯了个腰。
像忠诚的信徒问礼神明。
“如你所见，我是一只纯洁的天使。”
晏随：……
虽然话中的内容很震惊，但没有听说谁用纯洁形容自己的。
“天使？”晏随脑子一下转不过弯。
祭商之前已经编好了，所以说得极为流利，“是的，我感觉到你有困难，所以特意过来帮助你。”
“那上次……”
“上次是因为没有准备好，有些紧张，再加上，不小心弄坏了你的窗户，有些心虚，所以逃跑了，身为天使，我为自己的逃避深感惭愧。”
晏随：……
虽然她一脸诚恳，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她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晏随没说信还是不信，虽说现在由不得他不信，“你说我有困难，是什么？”
他对这个还挺在意的。
祭商一顿。
糟糕，还没有编到这里！
晏随虽然很在意她口中所说的困难，但发现，自己更在意的，好像是此刻的天气。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要停止的趋势，再加上还在刮着风，她大半个身子都在外面被雨淋着，庞大的翅膀展开，阻挡了风扫进来的轨迹。
所以晏随身上还干干净净的，“你先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