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宿也懵了,反应过来,感应到附近一个无人的地方,便转眼消失在人群中。
他真的能够确定,这个地方是没有别人的!
可是刚落地,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触感有些软。
随后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向后栽去。
狸宿紧紧抱着怀里的容微。
同时听到了‘嘶’的一声,好像被弄疼了。
祭商心里升腾起一股怒火。
这他妈是郊外!深山老林!无人小道!
好端端走着也能撞到人?!
说起来,她刚刚明明没有看到人……
“你怎么……”走路的。
祭商下意识就想要把向自己倒来的人影推出去。
但关键时刻,她看着向自己倒来的瘦弱背影,瞥见了那和一头乌黑长发纠缠在一起的玉白缎带。
那缎带上也带着由银色丝线绘制的狸宿花枝。
祭商睫毛轻动。
一开始还以为自己是因为太想念自家乖宝,出幻觉了,随后感觉到不对。
恶劣的语气硬生生的制住,本来准备向外推的动作也改为了扶。
她扶住少年两边有些硌人的肩膀。
这也太瘦了,皮包骨头啊……
“……你、你没事吧?”祭商莫名开始紧张。
狸宿像受到惊吓一般,连忙向前走了两步,挣脱祭商的手。
祭商看他想走,条件反射地去留,只抓住了他脑后的缎带。
那缎带随着狸宿离开的动作被扯开。
眼前变得空荡荡的,眼皮直接触碰到空气的感觉,让狸宿有些不安。
可他又不想被陌生人看出异常,万一是个心思不正的,看到一个好欺负的瞎子,难免生出恶念。
狸宿眼皮轻颤,缓缓睁开眼眸,那双银灰色的眼眸,宛如冬日清晨,蒙蒙薄雾中依稀还能透出未落的星辰,光华耀眼,美得有些不真实。
他直直看着祭商的方向,若不注意观察,根本发现不了他什么都看不到。
狸宿吞了一下口水,嗓音平稳,“抱歉……”
如果没有感觉错的话,他刚刚应该是踩到了这人的脚。
可是到底怎么回事,即便这个人现在就在眼前,他依旧感觉不到她的气息。
别看他表面很淡定,实则他压根不确定,自己看着的方向是不是那人所在的地方。
祭商对上狸宿的眼眸,看到他瞳孔中是一片涣散,再加上他的一句‘抱歉’。
心里开始发沉。
“不用抱歉……”祭商:“你没事吧?”
后面那句话,她一字一句,缓慢地问道,眼中微微浮现一道亮光。
似是要给他时间,来认出自己。
“我没事……”狸宿又留下一句抱歉,便转眼消失在眼前。
根本没有给祭商挽留的机会。
祭商:……
她在原地站了好久,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眼中的那道光灭了。
她缓缓抬起手,手心垂着一条白色缎带,上面还有他身上的气息和温度。
祭商像是碰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将缎带攥紧,扯了扯唇。
“宿、宿主……”
满盈从系统空间跑出来,落在祭商身边,忐忑地看着她。
“黑户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简直太不对劲了!
黑户就算感觉不到宿主的气息,也不应该听不出声音吧。
那日祭神大典,他应该听过宿主的声音。
“……”
祭商没吭声,满盈也在她的沉默中,心里越来越没底。
“要、要不然,就是没认出你,这应该很正常……”
满盈绞尽脑汁地安慰道:“你看啊,黑户现在看不到,你又是第一次以本体出现在他面前,声音应该也是陌生的,那次祭神大典,他可能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你喊他,所以认不出你,也是正常的……”
可是不应该。
那时祭神大典,宿主的声音连广场另一边的百姓都能听到。
他没道理听不见。
祭商将缎带折了又折,仔细地放进衣襟里靠近胸口的地方,“别说了。”
“……”
…
狸宿再次落进一条小巷中,确定四下无人,松了口气。
刚刚那次意外,只能解释成碰到的那人有问题。
他打劫了一个从小巷口路过的人,弄了一顶帷帽戴在头上,又顺利地问到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馆的路。
路途中,狸宿感觉落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变多,拐进一家成衣店,换了衣裳。
他出来后,低头整理着腰带。
柜台那边是个慈眉善目的老板娘,她看着狸宿换下的衣裳,忍不住摸了摸。
眼中划过一道惊叹,“这和少祭司的衣裳当真如出一辙,我瞧少年你的身影和少祭司也有些相似呢。”
随着少年的大半个身影都被帷帽上的纱挡着,但依稀能瞧见几分少祭司的影子。
她的语气中丝毫不掩饰对少祭司的敬仰。
狸宿心中流过一道复杂的情绪,温声道:“是仿的。”
“我们这凉陶城,还从未见过仿得如此真的。”老板娘不舍地又摸了几下那衣摆的狸宿花枝,转头寻了一个布包,将衣服装上,“少年看着身份非同一般,从何处来,要到哪去啊?”
原来这里是凉陶城……
“我确实从外地来的,来这里求医,张首先医馆是在这儿吗?”
他没有说自己的来历,老板娘也不介意,把自己挡得这么严实,想来也多有不便之处。
“张首先医馆就在这条街上,前走个一百米就是了。”
“多谢老板娘。”
狸宿又向老板娘了解了此处地方,拿着自己换下的衣服,留下头上的玉簪,便离开了。
从成衣店出来后,狸宿低头摸了摸容微柔软的脸,心中又充满了安定,他向老板娘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
“咚咚咚…”
“请问是张首先医馆吗?”
侍者看了一眼门口的少年,“是,你自己进来吧。”
等他进来,又忍不住说:“头上的牌匾不是写着呢吗?”
狸宿:“抱歉,我看不到。”
侍者不吭声了,“你看病啊,还是你怀里那个孩子?”
“她。”
“你先跟我来吧。”
侍者将狸宿带去一个房间,慢悠悠地给他倒了一杯温茶,“稍等,我叫一下师傅。”
狸宿彬彬有礼,“好。”
张首先医馆是凉陶城最有名的医馆,张首先也是这里最出色的医师。
狸宿当时问路人时,那路人首先指的便是这个地方。
张首先医馆虽然在凉陶城出名,但也没有赫赫有名到难以请动。
是以,侍者很快将张首先带了过来。
狸宿在张首先过来之前,便将容微身上的术法消掉。
老者摸着胡子,一边给容微把脉,逐渐,他神色变得凝重。
等他拿开手,狸宿问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