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志恒再次问道:“其他两位纸张专家有什么情况?”
“根据他们所说,他们对于法币纸张纤维的分析还没有完成,想要制作出和法币一模一样的纸张,还有不少工作要做,不过光是这十亿法币,就够让我们头痛了。”何思明说道。
制作钞票所需要纸张的材质要求非常高,各国钞票的纸张,都是专门制造,造纸原料大多采用纤维较长的棉、麻等植物作纸浆,这样造出来的纸张光洁坚韧、挺度好,耐磨力强,经久流通后,纤维不松散、不发毛、不断裂。
而且在造纸过程中还采用一些办法,使纸张具有某些特征,以明显的区别于其他纸张。
但是各国都有自己的密法,比如说日本本国的日元,就是采用他们本国一种特有植物的纤维为主要原料,再配以别的植物纤维制作而成,其中各种成分比例也是绝密,别的国家根本没有这种原料,所以日元是很难伪造的。
现在在中国法币也是一样,美国制币公司的制作水平也很高,采用的纸张也是高档原料,所以要想制作出一模一样的纸张,也是很困难的。
宁志恒点头说道:“看来他们突破纸张的技术问题,还有一段时间,目前我们只要解决雕版的问题就好了,对于如何破坏雕版你有什么想法?”
何思明一听,不禁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根本不可能,神田玉山对于雕版的保护极为重视,从来没有离开过它,这一次也就是在运输期间由我保管过一段时间,平时都是他随身携带,而且每一次和我交接的时候,都会用显微镜检查一遍,生怕有所损坏,我就是想做手脚也不可能,现在雕版进入了印钞基地,就更不可能了,雕版就放在大楼的四层,神田玉山也在那里工作,完成雕版的最后雕刻。”
说到这里,何思明将自己画好的大楼内部结构图交给宁志恒。
“这是我根据记忆画下来的,尤其是四层东侧,安放法币的库房内部布置,我都画下来了,你看一看!”
宁志恒一听大喜,他手上虽然也有王汉民等人侦查到的结构图,但是那都是凭借着图书大楼以前的工作人员的回忆绘制,很多地方都不一定准确,毕竟北冈良子要想把它变成印钞基地,一定会进行部分改建,现在何思明进入过这栋大楼,两相对比,这样就对内部结构更有一个具体的了解。
宁志恒将结构图接过来仔细地查看,果然发现和之前的王汉民搞到的结构图大同小异。
但是在第四层,也就是安放原版印钞机和法币的这一层,北冈良子做了很大程度的改建,除了必要的支撑柱和墙体以外,很多房屋被打通,形成了一个大的车间,安放印钞机,旁边就是放置法币的库房。
“整栋大楼里,光是我看见的守卫就有二十多人,我判断总数最少也要多一倍,也就是四十人左右。
我经过一层到二层的时候,有人员说话聊天的声音,我判断应该是工作人员和警卫人员的宿舍。
经过三层的时候,有电话铃声响起,还有通话的声音,应该是办公区域。
四层我待的时间最久,情况也最清楚,是安装印刷机和存放法币的地点,也是我们最需要了解的地方。
每一层楼梯口处都焊装了铁门,楼梯口和楼道内都有警卫把守,唯独第四层不仅安装着全封闭的铁门,而且有六名全副武装的警卫,还有两挺轻机枪。
进入第四层需要北冈良子佩戴的钥匙,才可以打开铁门,里面仓库的门是钢制的大门,非常坚固,它和密室的门也都需要北冈良子的钥匙才可以打开,根本不可能用武力冲进去。”
何思明仔细地叙述着,宁志恒对比着结构图仔细的思考着,接着开口问道:“看来只能从仓库下手了,仓库的窗户有什么漏洞可以利用吗?”
“不可能,每一扇窗户外面的玻璃永远是关死的,里面都用铁条焊死了,每一根的间隔不到十厘米,别说是成人,就是个小孩子也钻不过去,完全是全封闭式的,根本没有漏洞!”
“那楼顶上有没有守卫?”
宁志恒试图想办法从楼顶进入,以他的身手,也许有可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攀上楼顶,从楼顶侵入第四层。
“我在第四层休息的时候,曾经听到楼顶上有多人走动的声音,我判断楼顶也有人在守卫,而且绝不止一个人。”
宁志恒不禁暗自吸了一口凉气,北冈良子把整座大楼变成了一个军事碉堡,防范守卫森严,内部布置严密,几乎无隙可乘。
宁志恒皱着眉头问道:“难道就没有一点漏洞,上海可是空气潮湿的沿海地区,安放这么多纸张钞票,最起码应该有一个透风的通道才对,不然阴暗潮湿环境会使纸张受潮发软,她应该懂得这些道理。”
何思明指着结构图上的一点,说道:“就在这个位置,仓库里的南侧右上方,有一个通风口,安装有一个风扇,可是我看直径不过四十多厘米,扇叶之间的空隙,就是个小孩子都钻不进去,外面又是光秃秃的墙壁无处落脚,根本没有可能进入。”
宁志恒看着结构图,低头沉思,接着说道:“你说的这个情况很重要,目前看来从大楼内部进入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想办法从楼顶,或者从这个通风口进入,只是这样的难度实在太大,必须要好好计划一下!”
宁志恒对自己的身手非常的自信,他觉得只要自己设计的好,也许有机会可以潜入进去,只是这样做实在太冒险,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深陷其中,后果是灾难性的。
看来自己首先还是要从神田玉山的身上着手,虽然只是治标不治本,但是能够推迟一段时间也好,而且这样做,也相对安全和简单的多,好在他之前已经有了一些设想,相信成功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
宁志恒吩咐道:“我马上会展开行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不要参与印钞基地的任何事情,否则一旦出现问题,很容易牵扯到你。”
“是!”何思明点头答应道。
宁志恒回到藤原会社,就在当天晚上通知租界里的谭公馆,马上调派一名精通日语的翻译员进入上海市区,听候调遣。
宁志恒手底下一直有几名从武汉时期带回来的,精通日语的翻译,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是在手下的产业里,负责监听和翻译,还有就是教授情报人员日语,现在很多情报员已经可以听懂日语,只是口语一直不太流利,其中左柔的日语进步的最快,在她的努力学习下,现在她的日语已经很流利了,只是还有一些口音的问题。
现在宁志恒需要一个精通日语的人配合接下来的行动,可是自己身边除了易华安的日语可以乱真以外,就没有人可用了。
宁志恒当然不会让易华安去冒这个风险,一旦失误,后果难料。
三天之后的一个傍晚,日本聚集区的一处住宅里,山田新觉刚刚下班回来,推开家门,就发现屋里面一片黑暗。
他不由得心头一紧,家中还有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平时自己回到家中,妻子早就该迎上来,嘘寒问暖,并为自己更衣换鞋,儿子也会一蹦一跳的跑出来,扑到自己的怀里。
可是今天屋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他抬手拉开了电灯,屋子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突然他发现自己家的客厅里盘膝坐着一个青年男子,正一脸淡然的微笑看着他。
山田新觉下意识地准备抄起房门后面的木棍,就在这个时候,却感觉后腰间却被一支枪顶住,然后被人一把推进了房里,身后的人也走了进来,并把门关紧。
“山田君,鄙人松井惠生,请不要误会,我们不是恶人,冒昧登门是有一笔生意想跟你谈!”客厅中间的男子轻声说道。
“你们想谈什么?我的妻子和儿子在哪里?”山田新觉脸色阴郁的说道。
他将目光四下望去,厨房里,卧室里,都没有看见家人的踪迹。
“不用找了,山田君,夫人和孩子已经被我接走了!”松井惠生轻声说道。
山田新觉只觉得血往上涌,厉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快把我的家人放了,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可是这句话刚出口,身后的持枪男子,一枪托重重打在他的背上,山田新觉只觉得背上剧痛,一股大力将他砸倒在地,身子扑倒在松井惠生的面前。
松井惠生眉头一皱,挥手示意,那名持枪人这才退后一步。
过了一会儿,山田新觉这才慢慢地直起身子来,眼睛恨恨的盯着对方。
“山田君,你太冲动了,我说过我们没有恶意,只是谈一笔生意。”
说到这里,松井惠生从身后取出一个小皮箱,推在山田新觉的面前,然后亲手把皮箱打开,顿时满满的一箱子钞票,展现在山田新觉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