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道闻言大感意外,把头伸出车窗望了一眼。
“怎么还半夜出殡呢?”
“咳,两具尸体呐,就横在路中间,都堵了十来分钟了,这家人也是盐水不进,就知道趴地上磕头,咋说都不动弹,你说这死人也不是别的啥东西,太晦气,也不好伸手帮忙啊!”
这司机师傅说完,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后边后便回去车里了。
“大飞,你跟千亿过去看看,如果确实是意外,就帮人家把尸体抬上去。”胡八道脸『色』阴晴不定的吩咐一句,倒不是他乐于助人,实在是着急赶路。
一听要帮忙抬死人,大飞面『露』委屈,见胡八道又瞪了他一眼,才极不情愿的跟我下了车。
我俩顺着车龙往前走了一段,果然见到一辆白『色』的殡仪车爆了胎停在路边,在离车子不远处,两具穿着黑『色』寿衣的尸体面朝下趴在公路中间,正好把过车道给堵死了。
在尸体前头,正跪着一对披麻戴孝,哭天抢地年轻两口子,身后站着一个不知所措的中年大叔。
无数司机正围着他们七嘴八舌,苦口婆心的劝他们先把尸体抬上车,这样拖着挡道耽误大家事儿,但这对夫妻充耳不闻,只是接连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成个泪人。
我拉了一把站在旁边的那个大叔问:
“师傅,你们是一起的吗?”
这人大约四十多岁,个子不高,一脸的无奈,听口音像是个南方人。
“咳,我是殡仪馆开车的。”说着,他有气无力的指了一下路边等着的殡仪车。
大飞问:“不是,你们咋想的,大半夜的出殡?”
大叔无奈的叹口气。
“这四口人是临城来务工的,两位老人昨天一起走了,这不跟领导商量了好半天,寻思租我们车连夜赶回家,争取白天回村下葬嘛,咳”
殡仪馆的车子一般是不会外出拉尸的,现在还跑到高速上去临城,这一定是钱给到位了。
围观的好多司机已经失去了耐心,由刚开始的好言相劝,逐渐气急败坏的恶语相向,可是这两口子十分执拗,任你说啥,就是一言不吭,只顾着哭丧!
一个膀大腰圆的师傅实在看不下去了,从卡车上下来一把将那披麻戴孝的年轻汉子拎了起来。破口大骂道:
“你袋进水啦,看你家老人走了,大伙不跟你一般见识,好说好商量劝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这尸体掉出来了就赶紧抬回去啊,堵着路哭丧有他妈什么用?”
车灯晃的这年轻汉子睁不开眼睛,他抬起胳膊挡了挡,怯懦的说:
“师傅,我们村里有习俗,这尸体从车上掉下来,说明是老人怪罪我们了,不赶紧求情那是得断子绝孙的!”
卡车师傅一挥手:“哎呦,你们两口子都在这哭十来分钟了,差不多行了,自家爸妈没那么多说道,让老人躺在这水泥板上就孝顺啦?赶紧把老人抬回去上路,你俩抬不动我搭把手!”
年轻人闻言想了想,终于放下胳膊点头同意,我这才看清他的样貌,甲字脸,眉『毛』轻淡眼睛红肿,孱弱的小身板像个书生,由于在沥青地上磕了半天头,脑门青一块紫一块的。
卡车师傅刚要上前去帮忙,忽然被人从后头拽了一下子。
“老李,这可不行啊,咱们这开长途车走夜路的,半路『摸』死人晦气不晦气!还是等交警吧!”说话人跟卡车师傅年纪相仿,看样子是跟他同行换班开车的同事。
卡车师傅一听这话也犯了难,但是刚答应人家帮忙又不好反悔,这个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等交警来黄瓜菜都凉了。
谁都能耽搁的起,唯独我们耽搁不起,我看了卡车师傅一眼『插』嘴道:
“师傅算了,我俩年轻,我们帮他抬吧!”
卡车师傅见我给了台阶下,尴尬的点头致谢,就转身回去了。那孱弱的汉子终于止住不哭,瞥了我俩一眼后去找媳『妇』儿商量。
大飞这人胆子不大,还是有些打怵,两口子商量的这会功夫,那开殡仪车的司机凑了过来,贴近我小声嘀咕道:
“咋的小伙,你俩帮忙啊?你俩不开车吗?”
我点头应了一声:
“没事儿,我俩年轻,也不信这个!”刚要拽大飞过去,那司机一把拉住我。
“哎我天,刚才那人说的有道理,『摸』方向盘的,最好晚上别碰死人,而且他家这事儿”
司机欲言又止,瞟了那两口子一眼,见他俩没注意这边才继续说:
“大哥在殡仪馆待得的年头多,别嫌我『迷』信,他家这两位老人从车里掉出来的确实不正常啊!”
我只想尽快的解决问题,尽快赶路。看这司机一脸的疑神疑鬼,不耐烦的道:
“谢谢你大哥,我着急赶路,不信这个!”刚要侧身过去,大飞挣了一下,多了句嘴问:
“这不明摆着爆胎急刹车把人从车厢里甩出去了吗,这有啥不正常的?”
司机一咧嘴,神神叨叨的小声说:
“要真是那么回事儿,别说你们,我咬咬牙也能搭把手把人抬回去了。你看看我那车厢,出发前那是扣了锁的,现在大敞四开的!!”
我本不想多听他胡『乱』渲染气氛,但无意间还是往那辆殡仪车瞥了一眼,车厢门开着,锁扣也开了!
大飞闻言有点懵了,疑『惑』的问:
“大哥你啥意思?你一定是忘了门没锁紧吧,不然这厢门不可能开呀!”
司机眯起眼睛表情夸张的连连摆手:
“忘啥忘啊,我开殡仪车十来年了,没有一次不扣门的,最重要的是,我们这车是救护车改装来的,能里外开门!”
他越说声音越小,特别是最后五个字,小到像是含在嘴里不敢说出来。
大飞听懂了,闻言指着不远处的两具面朝下的尸体磕磕巴巴起来:
“你是怀疑,门门是从里面被打开的?”
见司机默然的点点头。别说大飞,连我都冒了一后背冷汗。
“这种情况我同事遇见过一回,好心帮忙把尸体抬回车里,结果回来没几天人就疯了!所以啊,别瞎出头,等警察来处理吧!”
大飞没了主意,抿了抿嘴不安的看了我一眼,想听听我的意思。
这个时候,那小两口也商量完了,孱弱汉子走到我跟前客气说:
“朋友,但在也不是办法,我媳『妇』儿也同意了,你看,咱们这就动手把我爹娘抬回去吧。”
我这个人相信善恶有报,对于神鬼这种事儿却始终半信半疑。
本来没什么,但让司机师傅说的这么吓人,我也忽然觉得蹊跷,这载尸的车厢门如果没扣紧,那么没走多远就会晃开,很容易被发现,如果扣紧了,那就只有从里面才能打开,这确实没错!
真的是诈尸了吗?
我心里嘀咕一句,还在盯着车门考虑,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吆喝:
“你俩他娘的愣着干啥呢?再一会儿天都亮了!”
是胡八道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想必一定见我俩耽搁太久,不耐烦的过来看看情况。
我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安慰自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所幸一咬牙,拽起大飞就凑了过去。
大飞害怕,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他抬脚我抬头,由于尸体是脸朝下趴着的,我俩数个一二三先把尸体翻了过来。
所幸这老大爷面容慈祥死相并不恐怖,穿着寿衣,带着一顶小帽子,只是被入殓师画了妆,在车灯的恍惚下,脸『色』煞白一片。
我尽量不去看他的脸,捧着尸体脑袋小心翼翼的把人抬到担架上推进了车厢里,刚要去抬老太太,突然吓的我心一哆嗦!脚一软,整个人“砰”的一声磕在了厢门上。
因为在扭头的一瞬间,我好像看到这老头的眼睛,睁开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