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初五,腊月初五。腊月里最小的月忌天。这一天,阴气最重,非常适合阴魂出没。
因为这看守所的地址就不太好,据说这里当年是乱葬岗,在最贫穷的年代,这里方圆多少里的人死了,都会扔到这里据说小日本也曾在这里杀了数百人,尸体没人处理,都腐烂了,整整两三年这里都是腐臭的。等日子太平了,这里依旧到处是荆棘遍地,野草丛生,常年有野鸡彘兔出没,并且老坟新冢,比比皆是。三伏天雨水大,每当大雨过后,在水流的冲刷下,时常有森然白骨连同腐烂的棺材板一并被冲出来,横七竖八的散落在招魂幡下,那些野狗豺狼什么的常常叼着四散啃咬。有人在这里常常遇见稀奇古怪的事情,这里有一起着名的小例子。
一个去镇上赶集的卖鸡蛋的小贩,在回家途中,因为二八大杠没气了,只好推着往回走,当他走到杨树湾荒岗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他也知道这里不算太平,可是因为要回家,只得硬着头皮往前走,可是他走了不远,却发现前面非常热闹,敲锣打鼓,钵挠齐鸣,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一下遇见了这么多人,他这下便常出了一口气,也变兴致勃勃的走过去。只见戏台高耸,幕布彩幔花红柳绿,戏台上生末净丑,唱念做打是热闹异常,台下小贩叫卖喧嚣,票友鼓掌如雷,无比热闹。
这位哥们儿也是戏迷,便寻了一个板凳坐了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看到精彩处也使劲的叫好,还时不时的掏出自己的烟袋抽上一袋。
待到破晓时分,远处传来了阵阵鸡叫,台上台下的人们便纷纷拾掇家伙什儿散场。这位鸡蛋小贩也便意犹未尽的回家了。
第二天,他在抽烟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的烟袋丢了,他一寻思,原来自己昨晚抽了烟,顺便就把烟袋荷包挂在了凳子面前的一棵戏桩子上。于是,他便赶到了荒岗,寻找昨晚的戏场。可是他寻遍了整个荒岗,也没找到昨晚的戏场。
他不死心,是的,昨晚那么多人喝茶吃瓜子的,人就算走了,可是那一地的狼藉应该不会打扫的那么干净吧。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了诡异的一幕:在荒草湮没的乱坟岗,自己的烟袋竟然挂在了一根招魂幡上,而在招魂幡前则是一个坍塌的墓碑,墓碑前,还留着一堆烟灰……
这鸡蛋小贩吓得回家就得了一场大病,病好后,一辈子再也不敢看戏不敢吸烟了。
后来,大概是解放后年,县里便把这里规划为看守所。
大多极凶之地,多数都会建成学校和军营,以正气来压制邪气。看守所里大多数为穷凶极恶的囚犯,多为命硬之人,所以,这里便建了一座全县唯一的看守所。
我和牛大拿进了这间监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因为白天使很难请出鬼魂的。所以今晚我们就知道一定会有故事发生。
牛大拿拿起手电,不由打量起这间监舍来。这间监舍成南北长,一门一窗,冲着门口的是一个宽约三四米的路,只是路中间间隔不远就会有一根柱子。剩下来的就是一通大炕。炕上铺满了干麦秸和杂草的混合物,很是混乱,在这上面的角落里有一床抻开的铺盖,枕头和被子凌乱的窝成一团,跟前还有一大堆烟头。
炕里面的白墙上,布满了用砖头渣写满的橙黄色的字,我细看,满墙上大多都是一句话,两个字:救我!从不一的字体来看,这显然不是出自一个人笔体。我仰起头向上看去,不由皱了皱眉头,因为这两间屋子竟然全是檩椽结构——没有梁!而支撑两条檩之间的衔接处则是用柱子从下而上顶住。
牛大拿的罗盘在此刻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一进来,这个罗盘就发出轻微的震动,这说明这里肯定有东西。
我坐下来,点了一支烟,抽了几口,心里已经猜测的七七八八了。是的,这间监舍是个极阴之地。首先,这间屋子没有梁,有檩无梁的屋子属于极阴,主大凶。这是其一。
从一进看守所的门,到现在的监舍,分明就是一个回字结构。回字结构,只在坟墓里出现。即便在坟墓里出现,也多为凶墓。这又是一个主阴的征兆,是为二。
另外,牛大拿刚才在用手电上下打量的时候,我发现这个房子的有几个古代的铜钱,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七枚,这七枚铜钱是按照八卦排列,在青羊教的《青羊秘志》里,有过描述,是一道索鬼局。目的就是为了锁住里面的东西,不让他出来。如果这东西出不来,那么他就永远不会投胎转世,属于一道恶毒的法门。此是为三。当然,如果锁住的是恶鬼,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过按照这索鬼局来说,应该有八个铜钱,可是我们按照几个方位找了一遍,还是找不出最后一枚铜钱来。
而最后一枚铜钱所对应的位置正是此局中的枢纽,叫做“线”。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即便你这个被锁住的阴灵日后成了煞,也破不开这个“线”局。因为这枚铜钱肯定会藏在一个他最不愿被触及的地方。
想着想着,牛大拿身上的汗毛忽然间就竖了起来。黑暗中他隐约看见一个人影在眼前一晃而过。他的手电急忙追过去,却是徒劳无功。
汗毛竖立,并不是害怕的表现,有时是提醒警示的意思。它会以比人大脑或者思维快速反应几百倍的速度提醒你危险的存在。而这种危险往往是外界未知的。
牛大拿说道,老杜,这里有东西。
我点点头说知道,今夜将会是一个不平常的夜晚。
冬天的夜,寒风阵阵,也催生了许多睡意。这样诡异的屋子里,恐怖的气氛像一双大手紧紧地掐住了我们的脖子,令我们感到一阵窒息的感觉。
牛大拿小心的爬上床,生怕惊醒了什么东西。床上的被子很厚,毕竟我们不是罪犯,来的时候,局长怕我们冷,所以特意给了我们三四床铺盖。
我们俩一边小声的聊着,一边抽着烟壮胆。
可是,因为我俩最晚实在是睡得太晚了,不一会,困意就袭了上来,而牛大拿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问,老杜,你说昨晚马小辫把何家丽办了吗?
我胡乱的回答说,这件事你应该问问马小辫或者何家丽,他们最清楚。
是的,我实在是太困了,一支烟还没抽完,他就昏昏欲睡,朦胧中他看到艾买提,强子,等在河里痛快的洗澡。那条河面并不宽阔,清凌凌的,偶尔有小鱼跳出水面,调皮的荡起阵阵涟漪。
他们几个看到了我,远远地打着招呼,我急忙向他们跑去,跑的近了,清晰地看到河边竖着一个石碑,上面用红色的的隶书写着“渡仙河”。我吃了一惊说,渡仙河,传说是通往仙界的一条要道,过了这条河,就等于正式的位列仙班。
我不由的冲他们喊道:“你们快过去啊,那边就是神仙福地!”
河的那一边,仙乐袅袅,祥气瑞霭。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婆婆正笑着看着他道:“仙河无槎岂能渡,只待鬼门裁溟舟!杜修言,你若不来,他们如何渡得?”
我忽然呆呆地问道:“你又是谁?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艾买提笑道:“杜修言,她就是道家无上的紫虚元君上真司命南岳夫人!”
我一听大惊,远远的跪在地上遥遥一拜道:“紫虚元君上真司命南岳华夫人在上,杜修言失礼了,望乞赎罪!”
不错,她就是上清派的祖师,西汉年间魏夫人华存。
华夫人呵呵一笑道:“修言多礼,本来他们早该述职了,可是他们非要在此等你,也难怪你的这些兄弟对你情深义重了。”
我很是疑惑,他们到底再等我什么,我刚想问,他们却渐渐隐去。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人朦胧的声音,说,杜修言,你若是再不醒来,可就真的去找艾买提了。我问他是谁,他并不说话,只是快步走过来,使劲的抓住我的脖子使劲的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