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候,步家的家主杵着拐杖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两个年轻人搀扶着。
这个人年岁颇高,只是笑着和嬴胡亥还有韩谈打了打招呼,便直接离去了。
“这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可是做的事情,却是让人觉得想要发笑的。”
步行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很是无奈的看着嬴胡亥和韩谈。
“问你要了多少钱?”韩谈忍不住笑着问道。
步行苦着脸道:“说好的一百两,他现在竟然说我做大官了,风光回到故里,只是出一百两的话,那岂不是让小辈笑话?”
“那他让你出多少?”嬴胡亥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步行苦笑道:“一千两……这可是一千两啊,我现在就算是天天做贪官,也贪不到一千两。”
“看样子,胃口是真的变大了啊。”嬴胡亥忍不住笑道:“你知道他们问我要多少彩礼吗?”
步行额愕然了片刻,低声道:“不会也是一千两?”
“原本说什么两千两,然后我给了一万两。”
嬴胡亥笑道。
步行一听,表情随即大变。
别的人不懂有命贪钱,无命花钱的道理,可是他明白啊!
皇帝这是……
可是,就算是现在,按照步家做的事情来说,就算是不掉脑袋,但是直接贬为奴隶,却还真的是恩泽了。
“放心吧,不到最后时刻,是不会选择那样做的,一切照旧就行,对了,你身边不是还有两个年轻后生侍奉你的吗?”
步行只能苦笑道:“有钱才有年轻后生侍奉,不把这钱拿出来,哪里有什么年轻后生?
这个世界啊,就是一个看钱的世界。”
嬴胡亥乐呵道:“你要是拿出点官威来,也足可以吓死他们的。”
“话是这么说,可这再怎么说也是小人的家啊!”
韩谈摇头:“你把人家当做家人,别人可不会把你当做家人的,这人啊!
有时候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自以为是,自己把很多的事情都想得太好了。“
步行心中发酸,听着这两位的意思,只怕是真的要对自己的家人们动手了吗?
也罢,只要能留下一个根儿就行了。
这人心坏了,到时候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别说留下一个根儿,就算是亲戚朋友,都要遭受连累掉脑袋。
步行心中反而踏实了下来,原本只不过是想回家看看,结果发现这个家对于自己而言,早就已经变味了。
索性无所谓了,他们也从未把自己当做家里人看待过。
“想什么呢?”韩谈推了一把步行。
步行苦笑一声:“还能想什么,这人生在世,其实就是这样了,能跟着……”
他看了一眼皇帝:“能跟着圣君,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比什么都重要。”
“你的万民图,早就已经足够名留青史了。”嬴胡亥习惯性的,想要往后一靠,这才发现这只不过是普通的木凳而已。
并没有靠背,这倒是让嬴胡亥差点直接靠在地上。
一边上的韩谈和步行两人眼睛都瞪大了,差点就忍不住扑上前来,扶住皇帝了。
嬴胡亥只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自己稳当当当的坐着,伸手习惯性的往前去拿茶杯的时候。
却有尴尬地发现,石桌上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这不是待客之道。”韩谈面色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嬴胡亥正要说话,却忽然发现有许多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韩谈和步行两人脸色微微一变,相反是嬴胡亥自己,却神色平淡,看着两人问道:
“你们说,这会不会是知道我身上有钱,是个土豪,他们现在来打土豪了?”
话音刚刚落下,一群衣着破烂的,但是却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冲了进来。
这些人个个灰头土脸,可是人人凶神恶煞。
嬴胡亥甚至都看得出来,不少人脸上的泥灰,那都是刚刚摸上去的。
“这是唱哪出啊?”韩谈“腾”的一下,就站起身来了。
“没什么!”为首的一个人目光凶恶:“倒是听说步家出了一个大官。
这位大官现在荣归故里,我们这些人都是穷得没粟米下锅的人,特此来讨一口吃的。”
韩谈冷声说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这里可是步家大宅!”
“没什么,就只不过是把步家的人都打倒在了地上,自然就进来了。
步家的老祖宗去做了太监,于是就导致步家的人都是软蛋,一个个的就都像是自己的鸟儿都被割了。
所以,我们只是站在门口吓唬吓唬他们,步家的人就已经自己跑了。”
嬴胡亥笑了笑:“我才说,这真的是难怪了,我们在这里坐着这么久,竟然都没有人上茶。
只不过……听你们的口音,不是关中的人?
关外过来的?”
那为首一人惊讶的看了一眼嬴胡亥,目中闪过一丝畏惧,但是却故作凶恶的点头,随即语气狰狞的喝道:
“是从泗水郡逃到关中的难民,朝廷把我们安置在这边种地。
可是啊,这位爷你锦衣卫来钱快,所以你们清楚,安安分分的种地,那岂不是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发财了?”
嬴胡亥转头看着韩谈道:“有这回事儿?”
“有!”韩谈点头道:“应该是户部那边安置下来的!”
韩谈也抬头看着众人,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但是,朝廷已经分给你们土地,房舍,而且几年之内都不会向着你们征收税收。
你们还不安安分分的种地?”
“哈哈哈……”
众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身上都能看到腱子肉的家伙乐呵道:“实不相瞒,就让你们三个做一个明白鬼!
咋们有地栽种,有房子住,心里自然是感激皇帝的。
可是啊,咋们是本本分分的庄稼汉。
而且,我们兄弟几个,还约好了,今年秋收以后,就去从军,帮着皇帝老头打江山。“
“等等……”嬴胡亥挥手打断了这壮汉:“你说什么?皇帝老头?
皇帝什么时候变成老头儿了?”
那人也愣了一下,韩谈也愣住,他心说,陛下难道没有听出这句话的重点吗?
重点他虽然没说出来,但是却可以推测得出来,是有人暗中鼓动他们来作恶的。
作恶的人固然可恶,但是始作俑者,才是最可恶的人。
壮汉满不在乎的说道:“从咸阳回来的人和我们说的,皇帝老头儿是一个好君王。
但是对不住了,我们在这边定居下来,都是得了皇帝老头的恩泽。
本不应该杀掉皇帝老头儿的手底下的官,但是谁叫有人看上你们的钱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