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兰方希尔顿酒店也剪过彩了,那就算是正式开业了。
所以,顾鲲就大大方方地请了杜拉德部长,开了一间贵宾休息室和小会议厅,私下里坐下来慢慢聊,这顺便也是让泰国佬第一时间见识见识兰方这边的顶级酒店的豪华程度。
他没让杜拉德的助手回避,而他这边,也依然大大方方搂着帕布莉小姐一起聊。
有些话题,正适合稍微漏点风声出去。
双方分宾主坐定,米德洛娃亲自端着一盘猫山王和瓜达奎拉榴莲,摆在茶几上,又端来两杯红茶,供双方享用。
众所周知,最好的榴莲都是马来榴莲,比泰国和越南的要高档得多。只是马来榴莲注重品牌口碑,都要熟透了自然掉落才卖,因此不易长途储存。
后世2010年代以后,才有快速冷链空运的猫山王在华夏国内市场出现,再之前那些年份,都是泰国榴莲为主先打入了华夏市场,跑马圈地占领了空白的消费者心理定位。
此刻顾鲲拿来待客的,当然是最高档的本土货和马来货了。
猫山王是西马特产,也就是马来半岛上的特产,主产区在槟城一代。
而瓜达奎拉榴莲是东马特产,是沙捞越、沙巴等州这边种植的最好品种。
兰方和文莱,以及印泥在婆罗洲的那部分领土,也有种瓜达奎拉榴莲。(因为没有猫山王有名,所以没有标准汉译名,主要是音译。G开头的一长串英文,可能别处看到不叫这个名字)
瓜达奎拉榴莲相比于猫山王和其他传统榴莲而言,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肉质是有点红色的,类似于西柚葡萄柚跟普通黄色柚子的差异,同时气味也比较淡一些。(当然并不是所有红瓤的榴莲都叫瓜达奎拉,有些差的红瓤榴莲闻起来微微有股汽油味)
顾鲲也想过,未来兰芳游的逼格做上去之后,也要开发一些适合游客带回去的高逼格土特产,所以特有的高端榴莲品牌、乃至如今还没炒出来的猫屎咖啡、马来燕窝,都可以发掘一下。
华夏游客是最喜欢把旅游当成装逼的,如果不带点高端特产回去请客,还怎么证明他来过兰方?
杜拉德是泰国要人,对于榴莲当然是非常识货的了。当下很优雅地拿起红瓤和黄瓤,各自品鉴了一块。
仅仅吃了一口,他就意识到猫山王还是那个猫山王,而瓜达奎拉已经不是传统的瓜达奎拉可比的了。
“这个榴莲不一般呐,虽然香味更加淡了,但是很清澈,只有奶香,没有杂味,吃不惯榴莲的外行人应该会很喜欢——这是沙捞越的新品种么?”
顾鲲面露微微的得意:“算不上新品种,我这几年,让人慢慢精挑细选,做了点选种而已。我想用来迎合北方人的口味,让不想闻榴莲气味的人也喜欢上吃。至于牌子么,我也不想折腾了,就叫兰方榴莲就行。”
兰方如今只有极少的榴莲种植规模,而且只在主岛上有,因为其他离岛太小了,土地盐碱度对于种榴莲而言不合适,也缺乏火山富硫地质。
因为少,所以兰方原先是没有自己的榴莲品种的,基本上马来的沙捞越、沙巴州叫什么品种,兰方直接拿来种。
杜拉德心中微微一凛,神色不变地恭维:“看来顾生是早就胸怀大志了呀,前几年倒是没看出来您不甘久居人下。想来假以时日,兰方的文旅产业,是要压泰国和马来一头了。”
一个榴莲新品种,当然算不得什么大事儿。但是管中窥豹,就足以看得出顾鲲所谋者大。
顾鲲微笑着回应:“压制谈不上,各有定位、各取所需罢了。大家针对的是不同的市场,本来就是可以和睦相处、共度时艰的。”
杜拉德听了他这个表态,不由心中有气,偏偏还有求于人,不好直接翻脸,只能略微阴阳怪气地说:“哦,那倒是愿闻其详了。如今的时艰,只是我们泰国的艰吧,你们兰方,似乎是在以邻为壑呢。至于各取所需,难道顾生就把贬低邻国的旅游市场为低端市场,来‘各取所需’的么?”
顾鲲吃完榴莲擦了擦嘴:“我觉得没毛病啊,杜拉德先生,你们要面对的问题,比我们复杂得多。泰国足足有六千万人口,那么多穷人,你们要想定位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旅游文化品牌,是很难的。
无论费多大劲儿,你们也不能不让本国的穷人吃饭吧?只要那些穷人给老外提供价廉质次的服务和产品,你们的国家形象就会拉下来,这是解决不了的死结。与其纠结这个,还不如给外国人营造一个‘这是稍微花点钱就能去乐呵乐呵的实惠地方’的刻板印象。
而我们兰方不同,不管我们现在怎么样,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我们只有九万人口我们船小好调头,只要一笔巨富,就能把国家形象整体塑造,我可以让兰方一个穷人都不剩,留在国内的也十指不沾阳春水,服务业一线岗位全部用外劳。你何必跟我纠结这个呢,而且,你好像只是财政部门的负责人吧,何必为你的同僚操心。”
杜拉德不由有些诧异:“你居然打算让兰方一个穷人都不剩?你要怎么做?就凭你这次以邻为壑炒泰铢的利润,给九万人每人发一笔钱?然后你就消灭贫穷了?”
杜拉德一边反驳,一边还忍不住在内心快速算了一下。
如果顾鲲现在收手,听说他撬动的泰铢投资资金,大约总规模在几十亿,后来中途走势明朗的时候,又稍微加了点杠杆,细节不清楚,但全加起来至少能赚到十几亿美元。
这十几亿美元,给九万人平均发一下,也能发人均1万5千美元了。
不过这显然做不到“让这个国家没有穷人”,而且这样完全没有意义。
杜拉德实在想不通顾鲲会怎么做。
顾鲲看着对方的反应,就有些好笑:“你觉得一个想着发钱消灭贫穷的蠢货,能做到我今天这个高度?算了,我觉得这些话题跟今天要谈的主旨似乎无关,不如就此搁置吧——
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个设定,就当我可以做到,甚至已经做到了这一点。然后,我们在这个基础上,往下谈如何了结这次的事情,在兰方与泰国继续睦邻友好的氛围下,同舟共济。”
杜拉德想了想,确实没必要纠结:“好吧,我可以不纠结之前的事情,也可以把你的善意向国内传达,甚至可以跟国内的媒体打招呼,让他们将来不要怨恨兰方,在报道口径上,把你跟索罗斯充分区分开来。这样,你应该满意了吧。”
杜拉德知道,要顾鲲平仓,肯定要首先打消顾鲲在沽恩市义方面的疑虑。再说如今有求于人,只要顾鲲赚钱到此为止,给他彻底洗白名声,又有何不可呢。
同时,站在顾鲲的角度,其实泰国人是否恨他,倒是没那么要紧。
问题的关键在于,顾鲲知道索罗斯即使做空泰铢结束后,也是不会收手的,将来还会对其他东南亚国家的货币出手。
如果不跟索罗斯划清界限、不让泰国官方高调承认他是善意投资者,后续很可能导致其他东南亚国家遇到同样的灾难时,也恨上兰方,以及仇恨他顾鲲个人。
一旦涉及到整个东南亚,那么舆论和民间形象就变得很重要了。
顾鲲不想最后跟索罗斯翻脸的时候,被认为是一个反复无常临阵倒戈的小人,更不希望将来挟东南亚人民的民族情绪以自重、自保时,被人识破。
双方就在这样的默契中斡旋、相互试探,终于敲定了合作细节。
顾鲲最终一锤定音:“既然你们答应把我塑造成引领东南亚各国抵御黑手的先行者,我会在11月初,尽快平仓我手上的泰铢做空期权。不过,我会确保你们分步、同期履约的。你们的各项媒体宣传,必须跟上。”
顾鲲知道,历史上索罗斯穷尽全力,也就把泰铢打压到大约贬值60%的程度,也就是从25铢兑1美元,压到60铢兑1美元。
而现在已经跌到53铢兑1美元了。等到再过几天11月初,估计肯定在55铢以下。顾鲲到时候卖掉,既能收获“成功帮助泰铢止跌”的美名,扮演逼停索罗斯的英雄。
同时又没怎么耽误赚钱,该捞的都捞够了,美名完全是凭空白拿的。
他的十几亿美元本金、五倍以上的杠杆,放在平时,其实也不算多重要,是不够格让泰国财政有关部门找上门来这样恳求的。
但此时此刻,泰国人和索罗斯,就像是玄幻文里的海大富和假太后一样,在那儿内力全开对掌,只要出现一个韦小宝,哪怕韦小宝武功低微,也是他帮谁谁就能赢,所以这个第三方势力的重要性就非常凸显了。
何况顾鲲的“武功”,绝对比韦小宝强多了,怎么也得是个茅十八吧。被泰国方面言听计从求合作,这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