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仅仅读了第一条普惠的政策利好之后,那些不准备移民的年轻水手们,内心的不平衡,立刻就消散了一大半。
“个税起征点从每月300令提高到1000令?这让利幅度倒是有够大的!”所有人都不禁如此想。
兰方如今的税法类条款,大多数是84年刚建国的时候定的,有些影响比较大的,中间调整过,而个交税还是第一次调。
主要是因为84年刚立的时候,“月入300”属于高薪,大家都觉得挺仁政,很满意了。
按照旧的令吉与人民币汇率,当时300令吉就等于800人民币。参考华夏80年代初那些个人税种的税率,起征基本上也是800块。
比如着名的稿费,1981年刚定起征点的时候堪称非常仁政了,居然允许作家每月800块以内不用交税,当时绝对是超高收入。
兰方这边,建国的最初三四年,99%的人是不用交所得税的。
也就进入80年代末,随着东南亚经济的进一步腾飞,平均工资开始超过300块令吉,今年更是人均工资达到600令,所得税成了名副其实的工资税,只有低于社会平均工资一半的人,在兰方才不用缴税。
现在,大部分人刚刚开始有点心疼,因为金融危机,朱猷栋大笔一挥,把起征点调高到一千令,估计大伙儿又能好几年不用交了。
只可惜,很多人没有看出这里面的猫腻——因为立法习惯,兰方新的个税条例上写的统计单位,依然是令吉,没改过来。
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修成人民币了。
只是因为令吉兑人民币刚刚跌了25%,所以修成人民币之后,其实升幅也就没那么夸张了。按照旧汇率,1000令等于2200~2300人民币,新汇率才等于1600~1700人民币。
所以,顾鲲新定的标准,也就跟华夏21世纪初的“1500以下不交税”差不多罢了,没有这些渔民们此刻脑补的那么多。
这并不是顾鲲抠,不够仁慈,而是他深谙幸福感之道。
幸福感这玩意儿来自于对比,来自于意外的进步。
好处要一点点放给普通人,他们才会感恩,一下子放完人民其实没多少获得感。
看完个人所得税之后,刘民又继续往下看,然后就看到一条让他个人最惊喜的优惠。
“连车船运营税都降低了?哎呀,这不是对船东极为利好么。还有部分的企业所得税相关优惠……看来,国家这是对于任何有正式工作的打工者、企业主、渔业物流业经营者,都普遍大力度补贴了。”
“让我算算这个账……个交税每人每月平均少交几十块钱,一年几百块。有车有船的人,每年额外再节约两千多、服务业企业主节约也差不多。另外国家还第一次提出给柴油补贴……
这么一算,不算柴油补贴,七年节约的钱,就可以跟那些放弃国籍移民的人一次性买断拿到的优惠相当了。家里渔船货车功率大的,有柴油补贴,五年就能完全回本了。那咱这种勤奋的人,还是继续当兰方人吧,马来的个人税负不低的,一次性为了补贴一笔,不留后路,太不划算了,有顾老板在,未来兰方经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刘民和他老婆汪菡互相算了一笔账,觉得做兰方人很划算。
一群水手里,只有一个人抱怨了一句:“怎么就补贴渔业服务业物流业呢,看来看去没看到保护包租公和农场主的。这是赤棵棵地歧视地主啊!”
原来,这位水手家里,有亲戚是地主兼包租公,有一些种植园,在主城区还有几幢房子收租。而顾鲲的这次调控,完全没有补到这部分人群。
刘民内心不屑:哼,地主和包租公有啥好保护的。就兰方这小农经济,一看就没竞争力,还不如让顾鲲搞土地兼并呢。
心里这么想,嘴里却不能直说,他只是继续在报纸上找政策细节,然后指着一条新发现说:
“怎么没有补贴?这条不是说了么,凡是想要移民去马来亚、享受马来亚商业养老金补贴的,如果自有资金不足以在古晋置业,兰方慈善基金会愿意按保护价回收其在兰方的土地产权,以所得金额在古晋或吉隆坡、槟城、柔佛巴鲁置业。
种地租房的,要是真想占点一次性的便宜,可以把兰方的土地权放弃了移民的吗。顾鲲给的保护价可比目前的市场价还高30%呢,够意思了。现在槟城柔佛巴鲁那种地方房价都因为危机跌了,趁机抄底从此去柔佛巴鲁当包租公不好吗?”
那个家里有包租公的水手一听,觉得道理也算不错。
虽然兰方看起来因为有顾鲲,前途不错,但靠顾鲲一人之力,应该也无法让兰方超越大马甚至李家坡吧?
如果能去大马最好的城市当包租公,可不比在兰方当包租公爽?
那些对顾鲲没有绝对信心和信仰的包租公、小地主们,差不多都是这么想的,然后就动心了。
他们的眼光,估计也就跟1945年才当汉奸的家伙差不多蠢了。
……
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分黑白,往来争荣辱。
芸芸众生在那里有血有肉地奔着自己的前途。
顾鲲和朱猷栋,却如俯瞰众生的神灵一样,把所有兰方人的抉择,都化作一张张冷冰冰的数据统计表。
短短一周之内,顾鲲的计划就执行了个七七八八,把国民彻底鉴别区分了出来。
“有一万七千七百余人,准备移民大马,均满足年龄50岁以上、或虽年龄低于50岁,但有一定生理障碍。每人一次性五千美元大马商业养老保费补贴,四千美元置业补贴,此部分共计支出1亿6千万美元。”
“有五千八百余人,同样准备移民,但不满足年龄或健康补贴条件,主要是父母超过50岁的独生子女,愿意跟随父母移民、全家人在一起将来有个照应。这部分人不满足国家给付十年期商业养老保费,国家只赞助四千美元置业补贴。此部分支出2千4百万美元。”
“另有三千九百人,之前在兰方无正当职业业,以出租商铺、住宅或经营农场收取佃租为业。不满足任何国家补贴条件。但因为相信国外资产降价后的抄底机会,愿意以国家保护价出售在兰方的一切土地权益,移民去吉隆坡槟城柔佛巴鲁等地置业继续当包租公。
为收购这部分人的地产,以及其他因为前两款条件移民出国人遗留的地产,基金会支出共计3亿7千万美元。”
顾鲲把这份报表上的主要数据,如实汇报给了朱猷栋。
目前来说,直接开支最大的一笔,还是用于把想移民的短视者的不动产全部买下。
3亿7千万美元看起来挺多,但实际上完全是必要的。尤其是最后那几千个包租公包租婆人口就花掉了2亿多美元——三千多人口,基本上相当于六七百户人家了,兰方之前没有生育限制,平均每户都有四点几口人。
六七百户包租公农场主,平均每户的地产价值都有一百多万令吉,还要给保护溢价,加起来就是八亿多令吉,折合两亿美元了。
不过这么一番整肃下来,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
兰方国内的国籍人口总数,一下子跌到了6万出头,而经济活力完全没受到影响——移民走的几乎都是包袱,没有什么创造财富的能力,留下最多也就提供点消费,提供不了什么产出。而兰方这种旅游型国家,根本不需要内需拉动经济,它只需要游客的外需就行了。
如今每年华夏来个二三十万人次游客,游客十几天的消费抵得上本国人口小半年的生活费了。
另一方面,兰方的成年人文盲率从23%降低到了2%,小学毕业率96,初中率88。在90年代末的东南亚,这样的数据已经可以超过李家坡。
此外,兰方的土地权益脉络,经此一番清理,也明晰了很多,以后顾鲲再要大展拳脚,几乎不会再遇到钉子户问题,也便于全国一盘棋统一规划。
顾鲲从来不觉得进入当代社会之后,土地兼并还有什么可怕的,尤其是在小国,因为农产品和粮食本来就不指望本国耕种自给自足,那么点人国际市场上随便买就好了。
土地兼并不集中的话,未来兰方贵族化之后,顾鲲想控制建设用地规模、把房价炒高都很难,因为太多人有土地可卖了。兰方2600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要自然达到“寸土寸金”的稀缺,那起码人口得比李家坡还多,那就是四五百万人以上了。
兰方未来才几十万常住人口、加上更多的游客,所以指望自然稀缺是不可能的,只有顾鲲利用控制土地源头,制造人为的稀缺和高端,就跟香江那些地产家族一样。
顾鲲的计划,是准备把大批适合农用的地皮,精挑细选优化一下,按照土地肥力、矿物元素特性,分别弄成榴莲、猫屎咖啡的特大国营种植园,画一条红线把上千平方公里的国土用强行永久耕地集中花掉。
如果不行的话,他还可以发展马来沙捞越州、沙巴州最有名的燕窝业,搞一些自然保护区,只允许国营的保护队有序收取燕窝。(世界上最有名的燕窝就在马来西亚的婆罗洲,也就是兰方对岸那个大岛)
从人口到土地到国民素质,顾鲲仅仅用了几亿美元,就彻底整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