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氏幽幽叹口气，“当初本宫是不舍得你的，但你有此福气，本宫也不好剥夺。”
她又转向了默不吭声的茉雅奇，“许久没见七阿哥，不知养的可好？”
突然提起七阿哥，问的是她，而不是荣嫔，茉雅奇愣了下，才小心回道：“回娘娘话，有荣嫔娘娘悉心照料，七阿哥自是极好。”
佟佳氏笑着点了点头，“你也是个有福气的，有幸生了七阿哥，听说你常常照顾七阿哥，还是一个孩子的好，更加尽心。你如此懂事，荣嫔才如此善待你们母子，到底是七阿哥的生母，还是多关心些孩子的好，荣嫔说是吗？”
荣嫔忙笑道：“贵妃娘娘所言甚是，嫔妾虽养着七阿哥，但戴佳氏一向闲着，她能照料些七阿哥也好。”
佟佳氏瞥了眼德嫔，见她低头不语，便又笑道：“所以还是你们二人的缘分，荣嫔一向疼孩子，如今对七阿哥视如己出，戴佳氏又是个有分寸的，难怪你们投缘，皇上也允许戴佳氏看望七阿哥。”
这含沙射影的，荣嫔与茉雅奇都听明白了，但她们二人都装聋作哑。
茉雅奇生了儿子，荣嫔养着，但她还能时时见七阿哥。
德嫔离了翊坤宫，当了德嫔，又有了六阿哥，仿佛与翊坤宫的缘分断了，也不能见四阿哥。
这是往德嫔伤口上撒盐。
说茉雅奇有分寸，皇上才允许她看望七阿哥，这不就是说德嫔没分寸，才不能见四阿哥吗？
德嫔脸色白了些。
佟佳氏又啜了口茶，道：“这人啊，贵在心诚，心诚的人，旁人都看着，皇上也瞧在眼里，哪有不近人情的道理？”
没人答话。
佟佳氏又看向茉雅奇，笑着问七阿哥长的如何，瘦了还是胖了？吃的可好？好动还是好静？
茉雅奇一一答了。
七阿哥每天吃的都很好，身体健康，不闹腾，反而挺安静，就喜欢来回看，如今会爬了，对什么都感到新鲜，但也不闹人。
佟佳氏满意颔首，“想来是用了心的，这才是做额娘的，本宫甚是理解，想当初本宫也是看着四阿哥一点点长大，到了如今这么懂事的样子。”
她想起了过去，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荣嫔倒没什么不高兴的，她看出来佟佳贵妃的意图，遂默默喝茶。
德嫔脸色越来越尴尬，一直没插话。
佟佳氏看向德嫔，“德嫔对六阿哥倒是用心，想来很是满意，皇上膝下皇子就这么几个，还是得精心养着，可惜德嫔精力不够，若是再生一个，怕是更照顾不到了。”
一番话说的德嫔不知所措。
她勉强扯了扯唇角，“多谢贵妃娘娘关心，都是自个的孩子，哪有照顾不到的？”
佟佳贵妃点点头，“说的是，只有愿不愿意，哪有不能尽心的？”
德嫔沉默了。
佟佳氏又蹙起了眉，“本宫自问照料四阿哥尽心尽力，可还是有些不怀好意的，昨儿皇上来此，听说了四阿哥的事，很是恼怒，虽说是底下奴才嘴碎，但也容不得这样的事，好在那奴才已经处置了，但皇上……一向在意皇子。”
德嫔神色自若，“是该处置了。”
佟佳贵妃牵了牵唇角，“德嫔倒是镇定，丝毫不担心。”
德嫔是四阿哥的生母，却一句不问四阿哥发生了何事，确实过于淡定。
茉雅奇不由侧目。
德嫔微微一笑，“有贵妃娘娘在，四阿哥自然无恙，嫔妾何须担心？”
像是完全相信佟佳贵妃对四阿哥的尽心。
佟佳贵妃没再说什么。
不久，德嫔先说不适，告辞离去。
荣嫔也不好久留，带着茉雅奇告退。
今儿真是看了出好戏。
茉雅奇可算明白了，佟佳贵妃是利用她来刺激德嫔的。
同样儿子养在别处，二人的待遇如此不同，德嫔能好受了？
德嫔并非无法照顾四阿哥，而是不愿。
倘若真想，何愁连见一面都见不到？
从茉雅奇能随时见七阿哥便知康熙并非如此不通情理的人。
规矩是规矩，只要不越了本分，还是能见的。
当然如今四阿哥明白事理了，已经认了佟佳贵妃当额娘。
但德嫔并非连见一面都不能的。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是被迫看了场别人的戏。
德嫔对四阿哥是真情还是假意，她完全不在乎。
荣嫔叹道：“也不知这德嫔又如何惹恼了贵妃。”
又？
看来这样的情况不胜枚举。
一个嫔位处处惹贵妃不高兴，还能逍遥至此，可见受宠。
佟佳贵妃明显容不得，只是迫于对方的受宠。
但德嫔瞧着挺谦卑的，也许只是表象。
就凭先前德嫔的那句话，就不是安于本分的。
这样表里不一的，她见多了，并不奇怪。
荣嫔见她并不好奇，微微一笑，“好在你与她不同，也但愿将来你不会如她一般。”
茉雅奇回过神，只是笑了下，“娘娘信任婢妾，婢妾感激不尽。”
荣嫔诧异看她一眼，难得见她这般笑着的样子。
还……挺有些姿色。
她收回目光，回了启祥宫。
茉雅奇只是觉得德嫔既然要装谦卑，为何不装到底？可见对佟佳氏有怨。
如此惹恼贵妃，有何好处？
从先前所见，明显不是沉不住气的。
要么就是故意激怒贵妃。
想到这点，她觉得有点意思，这才笑了起来。
皇上终于回了后宫，昨夜留在翊坤宫，今晚未翻任何人的牌子。
但所有人还是升起了希望，重新恢复了活力。
之后，皇帝又去了长春宫，却未去永和宫。
又几日过去，茉雅奇又来了乾清宫，还是白天。
康熙在暖阁里批阅奏折。
茉雅奇请完安，康熙没说别的，过了会儿，叫她上来给自己捏着肩，然后换了个侧卧的姿势，看起了书。
茉雅奇就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过了许久，康熙放下书，将身后的她拉到身前，道：“你倒是安静。”
茉雅奇跪坐着，道：“奴才怕打扰皇上。”
康熙嗯了声，道：“很懂事。”
然后看着她温顺的眉眼，伸手抚了抚她秀气的眉，“就是愣了些。”
茉雅奇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