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荣妃看来，这完全不叫事儿。
低位嫔妃过得如何本就是一宫主位说了算，恩宠全掌握在主位手里，不听话也得听话。
因为主位完全有法子叫对方与恩宠无缘。
除非对方也成了主位。
这太远了。
茉雅奇听懂了荣妃的意思，在宫里就是如此，上位者永远掌握着下面的生死荣辱，主位对于下面的嫔妃亦是如此。
除非下面的嫔妃得了皇帝的宠爱，否则就只能依靠主位。
理解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她没办法任意摆布其他低位嫔妃，都是在宫里挣扎求生的，没谁比谁更尊贵，能争到是对方的本事，争不到她也不愿理会。
这些想法总令她觉得自己与这后宫格格不入。
她还是她，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不是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并未屈服于宫里的规则。
这没什么不好。
她甚至庆幸。
她不怕别的，就怕某一日不再是自己，为了宠爱和权力变得与这宫里汲汲营营的人一样。
权欲迷人眼不是假的，身处高位久了，总会多出一些贪念，贪恋更多。
茉雅奇道：“大概我比较懒怠吧，不希望身边的人太指望我，也不想给谁指望，人一辈子能指望谁呢？不都是自己？”
不指望别人，不与更多人交心，就不会迷了心思。
荣妃恍惚了一瞬，莞尔道：“这话是不错，但自个用着，好过便宜了旁人，这高氏年轻，又有争宠的心思，你帮她一时，将来于你百利无一害，何必把这人推向别处？”
茉雅奇沉默。
说到底都是把位分低的年轻嫔妃当作一个个可利用的棋子。
但也不能说不对。
茉雅奇喝了两口茶，敏嫔来了。
敏嫔因为一子两女的关系得以封嫔，但这几年并不怎么得宠，十三阿哥从小养在荣妃膝下，敏嫔倒是愈发与启祥宫来往的多了。
见茉雅奇也在，对方给她也请了安。
有阵子没见，敏嫔还是那样消瘦，整个人郁郁寡欢的，只勉强露出些笑。
荣妃瞥了表情淡淡的茉雅奇一眼，笑道：“八公主近来可好？”
敏嫔笑回，“劳荣妃娘娘记挂，八公主很好，一直惦记着娘娘呢。”
荣妃道：“八公主年长了些，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娴静大方，又懂事贴心，连皇上也夸了几句，说你教得好，本宫这儿没个贴心的女儿作伴，除了十一公主，就喜欢八公主。胤祥也常常念叨这个妹妹。有你们常来，本宫这儿也不冷清了。”
敏嫔称是荣妃看得起她们母女，是她和八公主的福气。
荣妃关心道：“许久没见十公主，可去瞧过了？”
敏嫔神色一黯，道：“宣嫔姐姐照顾得妥帖，嫔妾没什么不放心的，故而见得少，想来还好。”
茉雅奇听说过，宣嫔从不让敏嫔见十公主。
这位宣嫔霸道得很，好不容易有了个女儿，不许这对母女再有任何情分，宣嫔出身科尔沁，有太后撑腰，敏嫔也没法子。
荣妃叹道：“等十公主再大些便好了，总会记得你。”
茉雅奇看着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充分理解了荣妃先前说的话。
敏嫔唯一的儿子养在荣妃这儿，日日来给荣妃请安，敏嫔本人自然就被荣妃拿捏在了手里，敏嫔想要多见儿子，或与儿子亲近，只得与荣妃常来往。
这就是荣妃说的百利无一害。
多了个皇子，还多了个自己这边的人，尽管敏嫔不得宠了，也还是皇子公主的生母，总会有些用处。
为了儿子的将来，敏嫔也会尽可能向着荣妃。
换成她是做不到如此了。
她还是习惯一个人。
要说敏嫔为何不与宣嫔那边亲近，争取多见见十公主，一来是宣嫔防着，二来也是因为十三阿哥是皇子，比公主带来的利益更重要，敏嫔没办法舍掉。
荣妃向她使了个眼色，仿佛在说看到了吧？好好学学。
茉雅奇不禁无语。
荣妃倒是乐得指点她，教她如何做对自己更有利，但她压根没在意。
……
今儿来请安的四贝勒神色有些不对。
胤佑关心了几句，四贝勒看了眼同样有疑问的茉雅奇，道：“昨儿去大哥府上聚了聚，喝了些酒，有点不舒服，不过没大碍。”
是吗？
喝酒没什么，但去直郡王府上喝酒现在还有些精神不济，就有问题了。
四贝勒平时太容易藏事，茉雅奇都未必问的出来。
她试着避开胤佑和胤禟问了几句，实在不希望胤禛一直如此。
有事说出来不好吗？何必一个人兜着？
她可不会当作没看到。
胤禛起初说没事，被问了几句才有些难堪道：“是儿子喝酒喝糊涂了，大哥送了个婢女，儿子稀里糊涂接受了。”
茉雅奇愣住。
皇子间送女人是常有的事，之前太子还送了一个。
这有什么烦恼的？还是说有别的事？
茉雅奇猜测了下，道：“还发生了别的事？别瞒着。”
胤禛见她严肃了脸，终究没再瞒着，“儿子没和那婢女做什么，只是……当时喝醉了，被大哥误会了，但儿子确信和那婢女是清白的。”
茉雅奇被雷的不轻。
这意思是……胤禛在直郡王府上和直郡王的婢女做了什么。
当然胤禛或许如他所说没做什么，但是被别人误会了，所以直郡王干脆把人送给了胤禛？
这事说严重不至于，但也绝对不算小事。
茉雅奇仔细想了想，单纯喝醉了造成误会没什么，关键是旁人如何想？如何猜测四贝勒？
与兄长府上的婢女乱来？被兄长发现不得已送给了弟弟？
这事说到底对胤禛的名声有碍，很容易被当成好美色之徒，还是对兄长府上的婢女动了心思，不顾直郡王的脸面，就更不好听了。
茉雅奇不由得想到了些阴谋。
她拧眉问，“究竟是你喝醉了，还是被人陷害？”
这种事很常见。
多的是皇子设计往兄弟身上泼脏水。
胤禛不是个喝醉了就乱来的，身边又有人伺候，怎会造成这种误会？
胤禛似乎没想到她会直接如此问，迟疑片刻，道：“额娘不必多心，无论如何是儿子不小心，儿子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