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白雪纷飞,屋内烧着炭盆,温暖如春,但待久了气息有些闷。
她站在廊下,听外面传来一个消息,纳喇氏刚生下几个月的小阿哥夭折了。
雍正顶着大雪走来,眉眼间染着些许白色。
“太医尽力了,是舒嫔孕中身子不好,当初小阿哥生下来便体弱,如今早有所料。”
雍正坐在殿内,喝着热茶,气息平稳下来,神色依旧郁郁。
茉雅奇只能暗道可惜,又问,“舒嫔好吗?”
舒嫔自打进宫就怀着孕,经了先帝驾崩,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之前定然没养好胎。
如今这样不意外。
雍正叹了口气,道:“朕瞧过她了,哭了一场,此刻皇后在那儿,朕有些不舒坦就过来了。”
这是雍正登基后第一个夭折的孩子。
从前夭折的孩子也不多,只有一个顾氏生的弘昐。
茉雅奇看着雍正强自淡定的模样,“事已至此,劝她好好养好身体,以后总还有机会。”
除了这样说,她无话可说。
皇家孩子夭折是常事,幸好不是因为阴谋被人所害。
即便遗憾也是无可奈何。
雍正点点头,“虽然太医说清楚了,朕还是让皇后查了,算是给舒嫔一个安慰。”
哪怕并非被人所害,失了孩子的舒嫔也会无法接受,想要一个原因。
雍正坐了会儿便走了。
过些日子是册封礼,包括皇后在内,以及其他嫔妃都会正式受封。
祺妃,谦妃,懋妃等人坐在寿康宫内。
茉雅奇歪着身子,把玩着一盒五颜六色的珠子,不亦乐乎,眼睛不看其他人。
几个嫔妃都无视这颇孩子气的一幕。
谦妃唏嘘道:“舒嫔年纪轻轻,是进府最晚的,却发生了这样的事,臣妾们都去看过,舒嫔恢复得差不多了。”
懋妃钮祜禄氏细声细气道:“第一个孩子总是格外难受,舒嫔妹妹也太不幸了。”
祺妃瞥了懋妃一眼,道:“好在她马上就要封嫔,即便没了孩子,依旧是嫔位,以后日子长着,总还有机会的。”
因为舒嫔进宫时怀着孕,所以也被封了嫔位,只差册封礼。
如今虽然没了孩子,还是要受封的。
懋妃点点头,“祺妃姐姐说的是,但愿舒嫔妹妹能有些安慰,心里好受一些。”
谦妃看了她们二人一眼,道:“怀个孩子哪儿那么容易?还不知要等多久,本是双喜临门的事,谁料……顺嫔这两日也有些难受。”
除了舒嫔,只有顺嫔失去过孩子,能够感同身受些。
祺妃言语讽刺,“谦妃当真好心,听说谦妃与顺嫔是一同进潜邸的,都是有了孩子,可惜如今境遇不同,谦妃还能惦记顺嫔,实在难得。”
谦妃神色不变,“祺妃说这话就叫人糊涂了,同为姊妹这么多年,以前她关照过我,一同走到了现在,我怎能不关心?”
祺妃扭过头去,哼了声,“如今谦妃这般,自然说如何是如何,但旁人未必也如此想。”
谦妃一时不语。
气氛有些微妙。
茉雅奇低着头,道:“你们心痛舒嫔,但说这么多没用,真正体谅舒嫔的只有舒嫔一个,你们呀,别总在外说这些。”
几个人都有些尴尬。
还是谦妃硬着头皮,道:“臣妾们自然无法感同身受体谅舒嫔,但也盼着柳暗花明,进了宫都不容易,除了互帮互助,臣妾们想不到别的。若连彼此都不怜惜对方,还有什么意思?岂不是冷冰冰的?”
茉雅奇抬眸看了她一眼,谦妃这话无论真假,说的确实叫人动容。
宫里的人做不到互帮互助,但说出这番话,就有点特别了。
祺妃一脸不认同,仿佛在嫌她假惺惺,但也没说什么。
懋妃看了眼谦妃,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茉雅奇笑了笑,“宫里能像你说出这番话的不多,是不容易,哪怕面子上帮一些都极为难得。”
谦妃赧然道:“太后过奖了。”
茉雅奇送了她一盒珠子,“闲来无事,也算多个玩意,宫里有意思的不多,看你也是个有玩心的,应该会喜欢。”
谦妃讶异,随即接过东西,谢了恩,“多谢太后。”
好奇地看着这些珠子,笑眯了眼,“臣妾幼时确实喜欢这些。”
祺妃暗暗不屑,装模作样什么?真会讨好太后。
她没看出那玩意有何好的。
但毕竟是太后赏赐的,算是另眼相看,祺妃有些懊恼。
懋妃看着也有些艳羡,“谦妃姐姐真会说话。”
茉雅奇道:“不值什么,偶尔打发时间罢了,学会打发时间比琢磨其他的有意思多了,宫里就是有些风气不好,以后日子长着,你们别学了去。”
三个人都记在心里,太后是在提醒她们吗?
想讨皇上欢心,无疑从太后入手是机会最大的,她们都是进潜邸多年,年纪不轻了,再生皇子机会不多。
以后总会有新人夺了她们的宠。
唯有多个途径,让皇上能看到她们,看重她们。
如今她们看对方都算是各自的眼中钉,却都要不动声色。
茉雅奇提起诸位皇子,“眼下舒嫔没了孩子,皇上的孩子还多着,以后都是要替皇上分忧,为大清尽一份力的,做有用的事比什么都重要,你们要顾好自个的孩子。哀家瞧着弘时,弘历和弘昼都是不错的孩子,但万事不能做太多,想太多,私心不能太重,皇上眼明心亮,你们要记着。哀家虽然不管事,但也希望皇子们和和乐乐的,你们尽心帮着皇上皇后维护后宫安宁。”
三人一齐起身屈膝,“臣妾谨记太后教诲,定不敢违背。”
茉雅奇没再说更多,能听进去的算是未来多一份希望的。
倘若执迷不悟,糊涂行事,遭殃的只会是她们自己和她们的儿子。
她趁这时候提醒了,以后怎么做她管不了,但愿能少些事,皇子们都好好的。
她们走后,茉雅奇低头喃喃,“以前先帝待我不薄,皇上又如此孝顺尽心,总还是该尽些心的,不能什么都不做。唉,想万事不理还真是有些难度,我也不是瞎子,看着这么多人真担心有人惹事,到时候麻烦更多的。”
喜荷忍着笑,“奴才瞧着您不是个不爱管事的,只看这事儿值不值得管,真要让您什么都不理,您怕是要觉得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