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闲心常来宫里陪我了?”
御花园内,茉雅奇看向身侧伸手扶着自己的允佑,微微笑着问他。
许久不见允佑这么闲了。
自打成了雍正的肱股之臣,允禟忙着外头的事,允佑忙着朝中的事,兄弟俩很是配合,帮雍正解决了不少麻烦事。
想找茬的人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但他们清闲的时候更少了,每次来请安总是匆匆地来,说几句话就匆匆地走了。
允佑低着头,“儿臣想着皇兄朝政繁忙,九弟又忙着外头的事,总要人偶尔陪皇额娘解解闷,让您体验儿孙之乐。虽然福晋常来,但比不得儿臣亲自陪您。”
茉雅奇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有这个心就够了,我无所谓,宫里慢待不了我,但你们该歇歇的就歇歇,有这个心思进宫陪我散散步,对你们也是好的,别嫌我要求多。”
允佑含笑,“怎会?儿臣巴不得皇额娘更需要我们,倘若皇额娘不需要我们陪伴,岂不是我们做儿女的失败?我们真该好好反省了。”
从前不曾与儿子们有过这般悠然的时光,茉雅奇很喜欢,也很珍惜。
哪怕做了太后,她最盼望的还是儿女们健健康康,有机会多谈谈心,别被一堆正事闹得疏远了。
皇帝和皇后对她小心翼翼,生怕她哪里不痛快,但是她不喜欢如此,多了身份上的距离。
像今日与允佑这般偶尔谈谈心,别讲什么规矩就很好。
“以前先帝还在,宫里太多规矩,庆幸的是你们兄弟相处和睦,平时照顾嘉宁,如今你们依旧如此,这便是最好的。额娘希望你们今后亦是如此,哪怕年纪大了,也不要忘了亲情与陪伴。皇家最缺这些,额娘希望你们永远守着这些。皇帝是孤独的,为难的,但有你们关心,体谅,兄弟之情就不会被身份隔开,我也能为你们感到安心。”
如今他们与皇帝的感情没多少变化,茉雅奇希望以后也是如此。
允佑忽然皱起了眉头,神色狐疑,“儿臣与皇兄的感情自然不会变的,您不会失望。只要皇兄需要我们,我们一直在。皇额娘怎的忽然说起这些?您今日态度与从前不同,儿臣有些担心。”
这个儿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太过敏感仔细。
茉雅奇笑道:“额娘相信你们。不必担心,就是年纪大了,话说的多了些,你知道的,我对你们的嘱咐只有这些,自然要时时关心。”
允佑扭头看她,须臾,道:“皇额娘有叮嘱我们的,我们都会听着,但儿臣也有对您的祈盼,儿臣这辈子没别的愿望,只盼皇额娘能长久陪伴我们,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孝顺您,您越惦记儿臣,儿臣越是欢欣。皇兄嘴上不说,亦是如此。所以您不用太忧心我们,您只要随时看着我们,我们都会如您所愿,让您欢喜。”
茉雅奇有点失笑,这儿子啊,想什么呢?
以为她因为年纪大了说遗愿吗?
她才没这份心思。
“前些时候梦到你们小时候,那时候单纯无忧,如今你们个个大了,都有了自个的无奈和艰辛,额娘不能帮你们分担,却希望你们互帮互助,不用太累。就这点心思,你别多心。”
边说边给他个安抚的眼神,轻轻拍拍他的手背。
允佑暗松一口气,笑道:“儿臣也怀念从前,皇阿玛还在,还能给我们许多教导,但想想儿臣长大了,能帮皇额娘撑起一片天,心中甚慰。想来皇阿玛也能心安。”
茉雅奇从来知道允佑最是敏感,也最注重维护亲情,对每一个他关心的人都甚是用心。
相应的就缺少了对自个感受的关心。
所以她怜惜这个长子,怜惜对方从小承担了太多,要维护一个并非一母所生的四哥与其他兄弟姊妹的关系,还要时时注意每个人的心情,尤其为她分担了许多。
此刻又听到这般体贴的话,茉雅奇微笑着,“你呀,比你福晋还要细心,说话叫人暖心。”
允佑忽然问出一句话,“皇额娘为儿臣伤心过吗?”
茉雅奇倏地一愣,扭头看他,“此话何意?突然说起这个。”
允佑故作轻松,眼睛却看向别处,“您不怕委屈,从不诉说委屈,但儿臣幼时是否叫您伤心为难?”
茉雅奇仔细看他片刻,仿佛明白了些,轻松笑道:“宫里比我委屈的多了去,我从不认为委屈能解决任何事。但我始终相信一点,你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她不怕困难,心中存有希望,总会得偿所愿,哪怕等待的时间再久。
允佑低头思忖良久,眉头微微舒展,“儿臣明白了,您坚信如此,是以您从不气馁,从不委屈伤感。正因您如此,儿臣很高兴能做您的儿子。儿臣曾想过,儿臣不如九弟陪您的时候多,总有诸多遗憾,与您一比,儿臣狭隘了。”
茉雅奇握住他的手,“不,应该是我的遗憾,虽然那些时间很短,不足以造成任何裂痕,我自认为对你足够关怀,那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但你我母子连心,岂会完全不在意?你要记住,无论过去如何,我们能抓住的只有将来,你不必心怀不安。”
允佑嘴角带起一丝温暖的笑,“儿臣相信自己比许多人都要幸运,包括……”话微微止住,旋即道:“若非您不放弃,儿臣不会有今日,恐怕会有诸多遗憾。”
茉雅奇与他都不再提过去,漫步走着,“这宫里是大了些,能容得下很多人,容得下许多麻烦,但御花园又很小,稍稍逛些就走到了头。以前嫌麻烦多,如今却嫌冷清。你皇兄的后宫还算是清净,比先帝时清净多了。”
允佑顺着道:“皇嫂贤惠能干,才管得了如此大的后宫,令皇兄无后顾之忧。”
茉雅奇点了点头,“皇后确实能干,也不嫌累,这一点跟你皇兄一样。”
说着笑了起来,“皇后本该如此,与皇帝同甘共苦,方能彼此多体谅些,走的更长久,她一直与皇帝夫妻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