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羽冷眼看向我道:“你在怀疑我吗?”
“没有。”我摇头道,“我只是在确认一些事情。”
陶思羽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直言不讳道:“我们可以说是同一个人,谁先死,剩下的那个人就是陶曦羽。我只不过是为了方便你们区分,才说自己是陶思羽罢了。”
陶思羽怕我听不明白,又解释道:“在无鬼宗里,最容易死亡的人就是四门继承人,所以,每个继承人都有自己的替身。风门只不过有两个陶曦羽,其他三门有三四个一模一样的小天王都不奇怪。”
“只不过,我和曦羽的替身关系比较特殊而已。因为我们有一个约定,谁死谁做思羽,不分真假。”
陶思羽的答案跟我想的差不多。从我遇上陶曦羽之后,她的种种表现都不像是风门小天王,甚至不像江湖人,倒是陶思羽让人另眼相看。
我默默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黑蝴蝶:“说吧!你到底是谁的人?”
黑蝴蝶微微一愣:“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双目如刀地看向黑蝴蝶:“一直以来,你都表现得非常怕死。而且,你也抛出了一个让人觉得你非常容易控制的理由,所以,所有抓住你的人都把你给留了下来,因为只有一个容易控制的人才适合作为内线。你就是用这种办法一次次保住了性命。”
黑蝴蝶慌张道:“王欢,你不要瞎说,我没有。”
我沉声道:“大名鼎鼎的黑蝴蝶,遇事会像一个小女孩一样无助,本身就是破绽。”
黑蝴蝶连连摆手道:“我不是……我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我步步紧逼道:“还记得我在皇坟山下墓的时候曾经拉过你的手吧?”
我声音忽然一沉:“我对你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我只是为了试试你是不是真的害怕。人的神态可以伪装,但是身体反应却伪装不了。你没发觉,我拉你的时候,手指一直扣在你的脉门上吗?你的脉搏和心跳没有任何变化,我会相信你在害怕吗?”
黑蝴蝶终于不再说话了:“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
“从你和李文忠对话的时候。”我沉声道,“你看似对李文忠表达衷心,实际上,你在侧面提醒李文忠,让他不要杀我们。那时,我还觉得你有几分良心。”
“可是,后来李文忠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尾随而至,就不由得我不怀疑有人在给他们指路了。那个人是你吧?”
一开始,我怀疑黑蝴蝶是司若的人,她是在按照司若的安排,一步步地把李文忠给引进皇坟山秘境。可是,现在我却弄不懂黑蝴蝶在替谁卖命了。
黑蝴蝶平静地说道:“就像你说的一样,有些人不怕死。但是,不怕死的人更容易被控制,因为他们心中还有割舍不下的牵挂。”
黑蝴蝶说话之间转头看向烽烟四起的机关迷城:“江湖就像是这座城,你站在了城里,其实并不是迷城的主宰。我们不止地在危机中挣扎,还是得听从命运的摆布。”
我沉声道:“我没有时间听你感慨,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
黑蝴蝶答非所问道:“其实,牵挂这种东西是两个人的,只有一个人并不能称之为牵挂。无论他们当中谁不见了,所谓的牵挂也就没了,你说对吗?”
“什么?”我眉头微皱之间,叶寻忽然喝道:“她要自尽。”
我和陶思羽同时抢到黑蝴蝶身前时,对方口中已经涌出了黑血。陶思羽在对方脖子下面摸了一下就微微摇头道:“没救了。”
黑蝴蝶走得很平静,也很从容。她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了,只不过先前还存有那么一分侥幸罢了。如果没有人揭穿她的身份,或者双方人马胜负已分,她或许还能活下来,只是我突然的介入,改变了这个结果。
陶思羽抬手在铁箱上敲了两下:“你是不是该出来了?”
我摆手道:“不用叫了,如果我没猜错,秦思月应该已经走了。”
陶思羽蓦然看向铁箱之间,飞快地从身上拿出一把*,几下打开了箱子上的锁孔,箱子里果然是空空如也。
而那口在我们想象中错综复杂的机关铁箱,到头来也只不过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箱子罢了,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藏人。
陶曦羽惊声道:“箱子里的人呢?什么时候走的?”
“是在我们出城门的时候吧?”司若不敢确定地说道,“我们出第二道城门的时候,铁箱曾经被挡过一次,那时候,我们都在注意后面的追兵,谁也没去理会铁箱。”
陶曦羽颤声道:“那姚老是不是发现了她的秘密才让她给杀了?”
我沉声道:“如果铁箱里真装着一个有心逃窜的高手,她随时都能想办法离去。她什么时候离开了铁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安然直到这时才开口道:“欢哥,咱们该怎么办?”
“先等等,至少我们现在还是安全的。”我唯一能说的就是再等等。
我们当中,叶寻、孟天东重伤,司若、陶曦羽、安然有没有中毒还是未知数,更糟糕的是,我们已经被夹在了机关城的中间,前有内城、后有追兵,无论我们往什么地方突围都是九死一生。现在我们手上唯一的筹码就是城外的机关傀儡。
可是,这傀儡又能让我们坚持多久?
我坐在地上点起烟来,一口接着一口地猛吸,却始终想不出一点破局的办法。
操纵黄巾力士从外城杀出去,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可是我们逃得出机关城,逃得过刑殿的追杀吗?
我们出去之后,除了加入魔门,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可是,加入魔门就那么安全?我看得出来,司若的父亲一直想要杀我,就算有司若帮着我进了魔门,我也是死路一条。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听见头顶上传来了一阵“嗡嗡”的声响,等我顺着城楼窗口往外看时,四架无人机已经从我们头上飞了过去——是刑殿的人在航拍第三城的全貌?
安然拔枪道:“我去把它们打下来。”
“不用管,让他们拍。”我拦住了安然道,“等他们知道攻不破第三城,我们就有机会过去谈判了。”
我任由着无人机在我们头顶盘旋了好一阵子,四架无人机才陆续飞走,对面的城头上也陆陆续续出现了人影。这一次,刑殿并没大张旗鼓地排兵布阵,而是在逐渐向城头运送构建掩体的物资,看样子是打算利用地形跟我们继续对峙。
孟天东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不对,他们是在吸引我们的注意,你得留心脚下。”
我冷声道:“我怕的就是他们不来。司若,你看见上面有东西马上通知我,陶思羽跟我下密道。”
陶思羽答应了一声,跟着我一起潜入了地下密道。果然像孟天东猜测的一样,刑殿长老团已经悄悄从密道的另外一端潜伏了进来。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带队之人竟然会是李文忠。
对方十多个高手谁都没有说话,都在一路小心翼翼地往我们的方向摸索。我和陶思羽悄悄挪动着身形,转向了一处机关杠杆。按照地图的显示,那是切断两座城池之间联系的唯一办法。
我试着在机关上压动了一下,杠杆只是发出了“嘎吱”一声猝响就停了下来。陶思羽的脸色顿时一变:“有人破坏了机关。”
“你先修,我拖住他们。”刚才杠杆上发出来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足够引起对方的警觉了,我再不出去,等到他们把人马分散开来,迎接我们的就是一场无法对等的恶战,我们这边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消耗了。
我纵身控制室跳到密道当中倒背双手冷然说道:“李文忠,我们又见面了。”
李文忠哈哈笑道:“李欢,是不是恭候为父多时了啊?”
我心头怒火骤然升起之间,李文忠已经继续说道:“你上回不是说,不挑了我的脚筋,就跟我的姓吗?为父觉得‘李欢’这个名字非常不好,你就改名叫李狗子吧!”
“嘿嘿……”我冷笑一声抽身而退,直奔密道深处跑了过去。
这一下,李文忠反倒懵了。
真正高手间的争斗绝不会像小孩儿骂架一样去占这种口头上的便宜,李文忠开口侮辱完全是一种试探,我只要停下来跟他对骂,他身后的高手马上就会扑上来将我撕成碎片,我抽身而去,反倒会让他们心生忌惮,摸不清这条密道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危机。
李文忠仅仅愣了两三秒钟就再次开口道:“狗子,乖儿子,你跑哪儿去了?难道你那后爹就没告诉过你,应该尊敬生父吗?为父千里迢迢赶来与你相认,你就这样对待为父吗?端得不为人子啊!”
李文忠连续喊了五六分钟也不见我回应,不由得有些按捺不住了:“王欢,我警告你,你最好赶紧给我出来,否则,一切后果由你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