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断扇动着耳根在捕捉声音来源,口中沉声道:“皇上?你说的是哪个皇上,雍正?”
“大胆!”韩雷暴怒道,“直呼圣名,有大不敬之罪,当斩!”
我挪动了一下脚步道:“好啊!你出来斩我一下试试。”
韩雷冷声道:“谁取此人首级,戴罪立功,皇上可以酌情赦免尔等死罪。”
“哈哈哈……”我大笑道,“按照《大清律》,偷坟掘墓是斩立决。我们私入皇陵,又是谋大逆之罪,在你们眼里那就是十恶不赦。你的那位皇上会赦免罪行吗?你骗谁呢?”
“十恶不赦”是指古代十种不可赦免的罪行,哪怕遇上皇帝大赦天下,也不会因此减刑。“谋大逆”就是其中之一。在古代帝王眼里,破坏皇家陵寝、宫殿、庙宇,仅次于谋反。因此,“谋大逆”也被列为十恶不赦的第二条。
韩雷沉声道:“按理,谋大逆者当斩立决……”
“给我滚出来!”韩雷话没说完,我已经在怒吼之间举枪往远处天棚顶上斜向打了过去。子弹掀开棚顶的瞬间,韩雷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我提枪站起身时,韩雷的声音再次响起:“入此墓者,论罪当斩。然皇恩浩荡,特命尔等诛贼赦罪。诛一贼者,可赦死罪。”
“诛两贼者,可编入禁军。”
“诛三贼者,可随王伴驾。”
“钦此——”
这一次,韩雷的声音换了一个方向,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藏身的位置。对方却飞快地说道:“皇上为示皇恩,放尔等过此刀山。过山之后就是尔等诛贼立功之时,切莫自误。”
韩雷的声音一顿之后,再次拔高:“过山之时,切莫挣扎。自误了性命,别怪杂家言之不预。”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连续几个转身,韩雷的话音却在我每次转身的瞬间飞快地移动,丝毫不给我捕捉对方位置的机会。
短短十几秒之中,我连换了六七个方位,韩雷的声音却忽然消失而去。
我举枪四顾之间,头顶上却忽然传来一阵机关开启的声响。等我抬头往上看时,墓道天棚上已经裂开了十道缺口,一条条连接着铁爪的绳索从棚顶飞落而下。我和叶寻等挥刀拨开铁爪连续暴退了几步,才在如同垂柳般的绳索当中站了下来。
考古队的人却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机关铁爪连续砸中。原本五指怒张的铁爪,在触碰到了人体之后马上锁紧了爪锋,尖锐的是指甲瞬时间刺入了队员体内,鲜血直流。惨叫和哭泣的声音在人群中此起彼伏之间,扣住学生的铁爪忽然回缩棚顶,把人生生拽上了半空。
我仰头向天之间,天棚上的机关索道也开始缓缓转动,带着被吊起来的队员往刀山上缓缓挪去。几个队员的鲜血一路挥洒,惨叫声不绝于耳。那几个队员早就喊得变了动静,吊着他们的铁爪却在刀山上方停了下来,带着蓝光的刀尖几乎要贴在几个人脚底之下。
从我的角度去看,明显能看出打头那人的脚尖距离刀锋还有两寸左右。可是从他的角度下望,无论是心理上的作用,还是视觉上的差异,都会觉得刀尖快要贴近了自己的脚底。
就算出于本能,他也得拼命往上缩腿,差点把身子给缩成了一团。扎在他肩膀上的铁爪忽然崩开指尖,五道血淋淋的爪锋在空中怒张,那人也毫无意外地摔在了刀山峰顶。钢刀透骨的历啸与殷红鲜血同时迸起,仍旧挂在空中的几个队员魂飞魄散,拼了命地放声尖叫、乱踢乱蹬,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可以远离刀山。
叶寻忽然运起内力大声喊道:“全都别动,你们越挣扎铁爪开得越快。别动,让铁爪带你们过去。”
叶寻的声音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墓道里的尖叫声也被压低了下来。吊在空中的那个女生试探着把脚压低的瞬间,抓住她的铁爪猛然往下一沉,将她的双脚垂向了刀尖。
对方尖叫之间正想挣扎,随心忽然掏出两颗钢珠抬手往对方腿弯上打了过去。钢珠从对方腿上弹开的瞬间,她的双腿也无力地垂向了地面。
卡在对方身上的钢爪微微晃动了一下,那个女生的脚尖贴着刀锋滑了过去。我眼看着锋利无比的刀刃割开了对方鞋尖,从她脚前缓缓而过。一颗血珠顺着长刀上的血槽徐徐滚落之间,那个女生也被钢爪带向了刀山背后。
对方一直滑出两三米远,钢爪才蓦然崩开,那个女生也在尖叫声中摔落在地。还在滴着鲜血的铁爪又在机关的推动之下徐徐转动了回来。
我沉声道:“那些铁爪只要拼命挣扎就会松开,上去的人别动,跟着它走就行。”
张教授脸色发白地问道:“这……这能行吗?”
“行不行也只能试试了。”我沉声道,“我们带不过去那么多的人。而且,刀山前面的墓道很快就会塌陷,你们不走,机关也会逼着你们走。”
墓道中的黄土地面就像是在验证我所说的话,从我声落不久就开始节节崩塌。张教授他们再也不敢犹豫什么,只能把手伸到铁爪之下,任凭铁爪抓在身上将他们带上半空。
陆心遥看向我道:“我们该怎么办?”
被铁爪吊在空中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足以致命的危险,一旦绳索崩断或者机关炸毁,我们将会避无可避地被吊在空中任由对方宰割。
可是,我们不上绳索,就得掉进所谓的“忘川河”里。任谁都不会觉得河水之下是什么好的去处。
我在低头思忖之间,节节崩溃的黄土大道也直奔着我脚底塌陷而来。黄土落向水中的声音就像是法场上的催命鼓点,密不透风地砰砰乱响,一刻不停,让人心惊肉跳。
我的脑子在飞快转动之间厉声喊道:“你们跟着绳子走,谁都别跟我来。”
我话一说完,一个鹞子翻身,面向刀山方向往后倒跃而起,人在空中翻动了半圈之后,再次保持着原来的方向落进“忘川河”里。
“王欢……”豆驴吓得拔腿想追,却被叶寻一掌给挡了回去:“听王欢的,快走!”
那时候,我虽然能听见叶寻他们的对话,却不知道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从掉进水里之后,就被水流的巨力往前卷出了两三米远。
“忘川河”里不仅是水流湍急,而且漆黑如墨,哪怕是凭我的眼力也看不出多远。
我在水里勉强稳住了身形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全力往墓道墙壁的方向靠近,好在我距离墙壁不算太远,被水流推得滑动了两次之后,终于抓在了墙上。
我沿着墙壁步步向前时,地听神通开始疯狂运转。
狐妈告诉我:地听神通其实就是探神手闻世宗的不传之秘《谛听术》,地听神通与《谛听术》第一层“彻地千里”极其相近。
我没有得到完整的《鬼瞳术》,狐妈也只是得到了小半的《谛听术》, 所以她才会在探神手中以耳功闻名。至于说她怎么拿到了闻世宗的秘术,她没跟我说过。
但是,我被她逼着炼成了《谛听术》的前三层。
我在水里用的就是《谛听术》里的“抽丝剥茧”。这种秘术练到极致,可以在成千上百道声音当中分辨出自己想要听的东西。
哪怕是一群人在你身边说话,你也能听清目标究竟在说什么。
我的耳边虽然水声咆哮,可我却能清清楚楚地听见远处有机关转动的声响。
我正顺着声音慢慢往前贴近时,向我冲来的水流却忽然加速。猛烈的冲击力排山倒海似的往我身上狂压而来时,我也在猝不及防之下连续往前冲进了两步。
趟过河的人都知道,遇上水急的时候,千万不能顺着水走,被水冲开一步就再也收不住脚了,说不定哪下被水冲倒,想站都站不起来。
我刚才全靠着“千斤坠”的功夫把脚扎在水底,才没随波逐流,现在水流破去了我双脚上的力道,想停也停不下来了。我仅仅迈出三步之后,就听自己正前方的水声蓦然一变。
水流声音当中掀起了一阵犹如刀锋破水的声响,而且,我越是往前移动,这种声响也就越发清晰,短短三步之间,那种声音就像是鬼魂的呼啸,在我耳边不断急掠。
水里有刀?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前方暗藏着杀机。就算前面没有正对水流的刀尖儿,也应该插着长矛一类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出现那种河水冲过利刃的声响。
我知道自己不能再走,双脚却还在水流的推动之下步步前移。
千钧一发之间,我从身上拔出蔑天,拼尽全力地往自己身侧刺出一刀。三尺多长的刀锋就在一瞬之间全部没入了墙壁当中,我用手顶着刀柄强行站在了水里。
我刚刚刹住脚步,身形就在水流的推动之下不由自主地往前挪动了一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的距离,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那一瞬之间,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刺进了我的额头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