莯茶的表情空白了片刻。
她莫名又想起了莯筠带来的那本相册，年轻时的莯筠就不苟言笑，看着很凶，皱着眉盯着还没自己手臂上的女儿，在镜头的捕捉下，显得小心翼翼又无所适从，把她给吓哭了。
遗产继承书？
莯筠怎么了？
注意到莯茶表情不对，颜笙将车停在了附近，歪过头去看她：“怎么了？”
这一声将莯茶从愣神中惊醒，电话里自称律师的男人还在说着话，她勉强聚拢了思绪，心里微沉：“莯筠怎么了？”
她不关心莯筠过得怎么样，但也同样不希望看到莯筠出事。
对方稍稍一愣，然后笑了：“抱歉，是我没说清楚，请别担心，莯总只是生了病，有点严重，刚从国外检查回来，吩咐我给您打电话。”
律师显然也没搞懂，莯筠为什么不亲自打电话给自己儿子，而让他代劳。
莯茶当然明白。
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我妹妹呢？”
“莯玫小姐已经知道了，莯总让她在学校待着，不要请假回去。”
颜笙伸过来一只手，攥紧了莯茶冒着点细汗的冰凉的手，莯茶平静下来，点点头：“我知道了。”顿了顿，她没忍住，低声问：“他……生什么病了？”
律师道：“肺癌。”
莯茶无声握紧了颜笙的手。
好在律师先生很快又解释：“莯总每个季度都会按例检查身体，发现得早，是早期，只要配合治疗，治愈可能性很大，只是莯总的心情长期压抑，生活习惯也不太好，对治疗不利。医生劝莯总稍微放一放工作，休息一段时间，莯总没有答应，反而早早将我们叫来拟定了遗产继承协议书……您过来后，劝劝他吧。”
莯茶轻轻呼出口气：“好的，谢谢。”
“您客气了。”
电话挂断，莯茶朝窗外看了会儿。
钢筋铁骨的城市里竖着栋栋高楼大厦，似乎遮云蔽日，夜空阴云密布，窗外细雪飘零，寒冷在这座城市里无孔不入的蔓延着。
颜笙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掰过她的下颔，眸色沉静，与她对视着：“宝贝？”
莯茶闭了闭眼，往他肩上靠过去：“没什么……只是有点意外。”
她心里一片茫然。
担心莯筠吗？也没有多担心，她既不是医生，也不会是和莯筠感情深厚、侍奉病床前的人，可心底却有点翻覆的难受和怅然。
她以为和莯筠会漠不关心地过一辈子。
颜笙听到了最后几句话，抚了抚她的背，一如既往的温和纵容：“我陪你回去？”
莯茶本想说不用，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歪头看了看颜笙，眼里带了点温和的笑：“嗯，好。”
她还没带颜笙去见妈妈呢。
回到家，莯茶先给莯玫打了个电话。
小姑娘意外的非常冷静，没有哭哭啼啼，甚至还反过来安慰了莯茶几句：“姐，我先回去看看爸，你别急，先处理好自己的事。”
莯茶心想你搞反了吧，点了点桌子，不容置疑：“你好好待在学校里准备期末考。”
“我就去三天……两天，一天，就一天，行不行？”
莯茶还要拒绝，看热闹的颜笙凑过来，亲了她一下，阻止了她，微微笑道：“岁岁，一天影响不了什么。”
醇厚磁性的声音通过电话传过来，莯玫反应过来这是颜笙，连忙应声：“对，影响不了什么，我都准备好了。”
莯茶眯眼捏着颜笙的下颔，警告他不许作乱，清清嗓子：“行，注意安全。”
莯玫笑眯眯地应了声：“姐，颜笙是个好人。”
莯茶：“我是坏人？”
莯玫噎住：“……”
颜笙再次解围：“你是小美人——好了，小美人，张姨包的饺子煮好了，饿了没？”
莯玫松了口气，对颜笙的好感上涨一大截。
可真是个好人！
飞机票是明早八点的，吃完饺子时间还早，莯茶睡不着，干脆和颜笙坐在一块儿看起那些方案。不得不感叹几位长辈的睿智英明，方案里制定了不同的长短期目标，进行了宏观与微观环境分析，举例了古今中外震撼人心的公开例子，甚至还有方案最终的效果评估预测，条条清晰，方向分明。
俩人原本觉得这些方案听起来就不太靠谱，看完后却不由改观，莯茶挑出徐临和颜豆豆写的方案，准备再看看。
颜笙的手机震了震，拿起来看了一眼，表情忽然古怪起来：“岁岁，不用看了。”
莯茶：“嗯？”
颜笙扫了眼桌上的文件，将手机递到莯茶面前：“大概用不上了。”
莯茶抬头一看。
《震惊！新秀影帝颜笙夜晚与昔日对家在车中……对不起，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莯茶：“…………”
这从句首到句尾甚至连标点符号都充满了槽意却让人一时不知从何处下嘴开槽的标题。
真是绝了。
好在点进去不是什么香艳热辣的描写，除了一长串正常的文字分析，配图是传统的九连拍。颜笙从超市买了东西，回车上时被拍了一张。这回的狗仔技术显然比上回那个强得多，居然还趁着车门没合上的瞬间，抓拍到了在副驾驶座上看文件的莯茶，可以清晰看出她的侧颜。
中途停车时也被拍了一张，好在从外面看不到里面。最后一张图是颜笙开车进入小区的一个动图，小区的安保系统严密，狗仔混不进来，只能干瞪眼，现在外面八成蹲满狗仔，就等着拍他们俩的独家新闻。
这篇通稿的“大胆的想法”几乎接近真相：自从颜笙自曝有“未婚妻”后，网友们从各个女明星上下手，寻找蛛丝马迹，但有没有想过，万一这个未婚妻，是对家呢。
长长的通稿最后，还不阴不阳地写了句“换我是颜影帝，大概也会折服于莯茶的美貌，对家算什么，小编很羡慕呢”。
莯茶看完也不恼，勾着颜笙的脖子，咬了口他的喉结：“嗯？你折服于我的美貌？”
颜笙充满了求生欲，温声道：“我当然是折服于你的灵魂。”
莯茶扬扬眉，挑刺：“难道我不够好看吗？”
颜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