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霞一路无言地跟着洛蘅走走停停,最后来到了牧家的花园里。
此时正直深秋,牧家的花园里布满了各色菊花,品种也甚是繁多,白玉霜、粉凤凰、红玛瑙、绿芙蓉、泥金环、桃花面……
单色的,复色的以及各种外观形态的,应有尽有,它们彼此间高矮错落,争奇斗艳,让整个花园里都氤氲着菊花那浓烈的芳香。
不愧是“芳熏百草,色艳群英”啊。
洛蘅不禁在心底里感叹着。
看着这满园子里竞相绽放,姹紫嫣红的秋菊花,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就上扬了起来,感觉心情都好多了。
一旁的锦霞见状,原本那高悬了一路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地,县主可算是笑了!
她边在心里庆幸着,边笑着上前凑趣道:“县主,您看,牧家有这么多种菊花,若是有花匠能从中挑选出一些来,搭了塔菊,等来年的时候,就有十样锦可以看了,那岂不是更壮观了?”
洛蘅想了想,好像每年秋天的时候宫后苑里都会搭些大立菊,悬崖菊来看,塔菊好像也是有的,确实还挺好看的。
于是她便笑着点了点头,道:“等回去我们问问太妃,那些样式的菊花都是怎么弄的,看能不能在永寿宫的后花园里也弄一些,这样来年重阳节的时候不就多了一景可赏了吗?”
可还没待锦霞附和她的话,只听身后就突然传来了一句,“你若是喜欢,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搬些来供你观赏。”
听得洛蘅后背一僵,待转过身来,只见谢焱正站在不远处的游廊台阶上,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洛蘅最近一直都在回避他,原本谢焱心里是有点气闷的,可是当他看到转过身来的洛蘅就如那受了惊的小兔子般。
只能目光茫然,仓皇无措地站在满园的菊花丛中时,心头一下子就柔软了下来,只觉得纵是满园的繁花似锦,争奇斗艳,也不及伊人的一颦一笑一回眸。
洛蘅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直到在她的面前站定,听到他对自己的侍女道:“你先退下,我有话要跟县主说。”这才回过神来。
又看着锦霞满脸为难地朝自己望了过来,洛蘅便轻轻地冲她点了点头,锦霞这才退到了一旁的游廊上。
眼看着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人了,洛蘅一手捏着刚刚随手采的一朵梨香菊,心里很是紧张。
她低下头不敢看他,可他半天不说话却让她更紧张了,犹豫纠结良久,最后还是洛蘅先硬着头皮开口道:“不知……不知王爷找我,所谓何事呢?”
谢焱望着眼前这个焦灼不安的小姑娘,一时之间,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两人初见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好像是因为怕他,后来不知怎的,又不怕他了,那么现在呢?她心里对他,又是个什么看法呢?
听说她最近经常陪着庄老太太去看望赵玄都,那她在他面前,也是这幅姿态吗?
可如果……
不是呢?
谢焱光是这样想一想,都觉得胸口似乎闷得有些透不过气来了,于是他便反问她道:“你最近为什么老是躲着我?”
虽然之前在来靖州的路上她就已经开始回避他了,可那个时候他以为她还在因为之前发生在他书房的事情生他的气,所以他之后一路上一直在伏低做小,为的就是想哄哄她,让她别气了。
可谁料这丫头气性这么大,一路都没给他好脸色不说,来到牧府之后,反而变本加厉了,现在更是完全视他不见了。
他以为即便他没有明说,可凭他这一路以来的表现,她也应该能够明白他的心意了。可而今怎么他俩之间,反而越来越僵了呢?
谢焱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了,可随后就听到洛蘅回他的话道:“没有啊,我哪里有躲着您啊……不过是最近事情太多了……”
看着洛蘅这幅支支吾吾的模样,谢焱想也没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所以说,你的意思是你最近太忙了,没空理我了?那你告诉我,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我也好看看我能不能帮的上忙。”
洛蘅一听就急了,连忙抬起头来摆着手道:“不是,王爷,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洛蘅“只是”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解释,又见谢焱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颊顿时就红了起来,心里也开始有些气恼起来。
不禁想道,你好歹是个堂堂亲王,怎么非要逼问一个小女子这种问题呢?你又不是对我有意,管我理不理你作甚!
一想到自己居然这样想了,洛蘅心中顿觉又羞又恼起来,她抿了抿唇,就开始理直气壮地反驳他道:“王爷为何就一定要逮着这个问题不放呢?我都说了我没有躲着你啊……”
语气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几分委屈与娇嗔。
霎时间,谢焱的心尖上彷佛落了根小羽毛一般,他不自觉地挑了挑眉,嘴角微勾,看着洛蘅就如一只炸了毛的小兔子般,可爱中还带着点少见的娇蛮。
他不由得轻笑了一声,笑容很是愉悦,听得洛蘅脸更红了,也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洛蘅愤愤地想,她甚至抬起头来想瞪他一眼,却又突然听得他开口回道:“你说呢?阿蘅,你说我为何就一定要问你这个问题呢?”
她一抬头的那一刻就恰好对上了谢焱的目光,那双平日里明锐飞扬的凤眼,此刻满是专注与温柔。
洛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看着自己,又想到他刚刚反问自己的话,立时心跳如雷。
她想也没想地,就突然错身从他身侧跑开了,又拉着一直站在游廊上,时刻关注着这边情况的锦霞,头也不回地飞跑着逃离了花园。
锦霞被她拉得踉踉跄跄,完全是凭着本能跟着县主跑的,可反应过来之后,心里就满是犹疑,王爷到底跟县主说了些什么?值得县主就这样失礼地带着她直接跑了?
可她实在是跑不动了,只得拉住了洛蘅,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县主……您到底……到底是怎么了呀……好好地为什么要跑呢?”
洛蘅见她实在是撑不住了,只得停了下来,还警惕地朝周围望了一圈,又对锦霞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拉着她躲到了一旁的一座太湖石垒成的假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