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定王已经为她做到这个程度了,祖母也并不反对这门亲事,那洛蘅觉得自己也没有再拧着的必要了。
毕竟,她喜欢他是真的,她的婚事艰难也是真的,既然眼前已经有人站了出来,给她提供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她为什么不要接受呢?
纵然这件事情来得很是突然,简直就像做梦一般,不,以前她就算是做梦,也不敢做这样的梦吧?
洛蘅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庄老太太已经微笑着颔首,让她起身,然后又把她拉到身旁坐下了。
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那张精致美好彷若春晓之花般的美丽面容,庄老太太突然又有些怅然起来,她轻轻地摩挲着洛蘅那白皙细嫩的手指,慢慢地道:“阿蘅,定王确实是世间难得的好男儿,可却也不是一般的男子,出身尊贵不说,自己也有本事。”
“按理说,能觅得这样的好夫婿,祖母应该是高兴都来不及的,可是这世间也有句话叫做“齐大非偶”。你若是真嫁给了他,那往后……”
庄老太太抬起头来看着洛蘅,神色认真,脸上也没了什么笑意,她接着道:“那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能过成什么样,可就都要靠你自己了。就算有一天,你受了委屈,祖母和你两个哥哥,可能,可能……”
庄老太太说着话,声音就是一哽,眼中也隐隐有了些水光,可她还是强忍着泪意,接着道:“可能到时候我们就算是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去帮你,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别说现在宁安侯府没了,哪怕就是在侯府盛时,他们家面对着这样一位身份尊贵,实力雄厚的实权亲王,也只会是势弱的那一方。
洛蘅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不待她说话,庄老太太又继续肃容道:“这世间的男女情爱,虽然看起来,听起来都很美好。可实际上,也是分很多种的。有生死不弃,情比金坚,白首不相离的,也有始乱终弃,背信弃义,喜新厌旧的,还有初时如蜜里调油,后来越来越淡,渐行渐远的……”
“可到底是哪一种,刚开始时却是谁也不敢保证的。阿蘅,祖母与你说了这么多,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洛蘅抬起头来望着庄老太太,在老人家炯炯的目光之下,缓缓地点了点头。
祖母与她说了这么些,自然不是为了吓唬她,而是要她想清楚,她的身份特殊,定王的身份也特殊,她若是真的嫁入了定王府,身后没有显赫的娘家作为后盾,更多的只能靠她自己,祖母与哥哥们再想事事处处地护住她,也是无能为力的。
这世间的男子多有薄情寡义之人,她老人家也不敢肯定说定王就一定不会这样,如果真的如此,自己到时候能否从容面对呢?
两人一时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室内半晌无声,洛蘅认真思索了良久,方才对着庄老太太莞尔一笑,声音温柔而又坚定地道:“祖母您就放心吧,您说的意思我都听懂了。我也认真地想过了,不管是哪种结果,过何样的日子,只要我把自己过好了,就可以了。”
“您也要相信我,我一定会让自己好好地。你们也要好好的。”
她重重地握住了庄老太太的手,庄老太太也反握住了她的,老人家这才又笑了起来,面容慈爱又祥和,她笑着道:“这就好啦,我也就放心啦,剩下的,就交给洛太妃去烦恼啦。”
洛蘅也笑了起来,她晃了晃祖母的手,娇娇地唤了她一声,庄老太太也笑着应了,又道:“好啦,好啦,不说这个啦,你午膳都还没用吧?快吩咐丫头们给你找点吃食来,可别饿坏了!”
话说到这里,洛蘅也不由得抬手捂了捂腹,好像是有点饿了,她笑着应了声是,这才起身打开门出去吩咐人去了。
洛蘅这边在忙着让人给她找吃的,而寿阳则还是与百里越泽一起,坐在了他院子里的那个石桌旁。
那石桌上此刻已经摆满了,全是各式各样的点心小食,寿阳一边吃得欢快,一边还对着百里越泽抱怨道:“百里大叔,你也不能一直把我困在这里啊,我还有要紧事要办呢!”
百里越泽展颜一笑,对着寿阳挑了挑眉道:“我什么时候要把你困在这里了?”
寿阳边啃着手上的卤鸡爪,边指着面前大大小小的各种点心盒子油纸包道:“你让文竹去外面买了这么多的吃食回来,难道不是为了都拿来招待我,让我舍不得走吗?”
“所以说不还是你自己舍不得走吗?腿长在你身上,我也没有拦住你啊。”
寿阳点了点头,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其实她也就是这么一说,主要是她都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帮小舅舅,正好百里大叔这里又有这么多好吃的,索性边吃边想好了!
可直到日头西斜,她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肚子倒是被撑了个溜圆,甚至还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眼前的这些美食,可都是以往她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回的,今日可算是过了把瘾了。
正回味的时候,院子外面终于有了动静传来,寿阳抬头一看,只见她小舅舅正跨过院门,朝里面进来了,她高兴都来不及,忙跳起来就迎了过去,扑到面前一把就抓住了谢焱的衣袖,神情激动地道:“小舅舅,你终于回来啦!你干什么去了呀!阿蘅姐姐……”
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舅舅一个眼神给吓得噤了声。
谢焱一眼就看到了她糊了一嘴一脸的油汁、酱料,眉头立马就蹙了起来,眼神也很快移到了她那双满是油乎乎还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上。
寿阳瞬间就感觉自己的手像被烫了似的,忙松开了谢焱的衣袖,同时很快把手藏到了身后,又有些讪讪地与小舅舅赔着不是道:“对……对不住啊,小舅舅,我太激动了,看到你终于回来了……”
谢焱没理会她,直接大步走向了始作俑者,开口就责怪道:“你怎么又给她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百里越泽也忙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抚道:“偶尔为之嘛,放心吧,没事的,就算吃坏了肚子,也不过一剂药的事。”然后又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总比去烦扰你跟县主好吧?”说完还不忘冲他眨了眨眼。
谢焱抬手一把扫掉了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丢下句,“去屋里,我有话要说。”
百里越泽当即笑着说了声,“遵命。”同时背在身后的那只手就忙冲着寿阳招了招,寿阳眼睛一亮,忙笑着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