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初时的惊讶过去,又听到寿阳说是她的小舅舅教她的,洛蘅心里就明白了。
她微笑着静静听着寿阳郡主继续眉飞色舞地夸赞着她的小舅舅对她如何如何好,小舅舅在战场上如何如何英勇善战,甚至说到了京中有多少女子倾慕她小舅舅……
总之,她小舅舅就是一个俊美无俦,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大英雄。
寿阳说的这个小舅舅,洛蘅是知道的。
先皇的第七子,太后娘娘嫡出,今上的同胞弟弟,如今的定王,谢焱。
听说他十岁就被送到兵营历练,12岁就上战场了,13岁就开始立战功了。
16岁那一年领着三千骑兵,在被围困而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反而突破敌人重围,大败北蛮大将军术华合带领的一万五千余人,并将术华合斩于马下,自此威震北蛮。
之后越战越勇,和镇守边关的牧家军,容家军一起,连打了多场大胜仗,使得北蛮节节败退,倒是消停了几年,没再有什么大规模的战事。
可是去年,北蛮王庭内乱,最后三王子继位,据说这是一个十分有野心且狂妄的人,还很会领兵打仗。
今年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开始蠢蠢欲动了,定王应该是那个时候就去了边关。
后来听说边关的凉州、甘州、靖州都有战事,具体战报,洛蘅是内宫女子,自然是不知晓的。
不过现在正值秋日,以往这个时节北蛮总会趁机到关内中原地区劫掠,想来这个时候战事也是不少的。
果然,就听寿阳叹了口气,语气一变,有些低落地道:“也不知道小舅舅何时才能回来,其实我也不一定就要他带着小马驹回来啊,我只是有些担心他……”
“外祖母这几日看着好像也颇为忧心,听说凉州战事正酣,她定也是担心舅舅……”
洛蘅见她这幅模样,只得安慰她道:“定王殿下骁勇善战,定能百战百胜,凯旋而归的。”
不过此时的寿阳并不像一般小孩子那样好哄,她毕竟出自正经的行伍世家,显然对打仗的事情有些了解。
她眨了眨眼睛,看着洛蘅道:“可是我听说,那北蛮人也是十分厉害的,不仅体格健壮,还很擅骑射,不然也不能跟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了。”
北蛮人好战嗜杀,洛蘅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此时显然不能顺着这个话说。
她反而道:“北蛮人厉害不假,可是你小舅舅不是更厉害吗?听说他16岁就能打败北蛮的大将了,还是数倍于他的敌军,你应该相信他才是。”
“而且甘州不是还有容国公世子领着的容家军吗?靖州还有你们牧家,这两城离凉州都不远,若是战事告急,定能呼应。”
容国公府是太后的娘家,也是以军功立家的京城世家,不过这两代嫡枝男丁凋零,俱是单传,旁枝虽然不少,可是架不住战场上刀剑无眼,战死沙场的更不少。
如今的容国公是太后的侄子,在几年前的一场大战中受了重伤差点没救回来,伤好之后却留下病根,现在走路都不怎么利索了,更别提骑马打仗了。所以如今领兵作战的是他的儿子容钰。
一听洛蘅提到容家跟牧家,寿阳的眼睛就亮了起来,拍手道:“对啊对啊,还有我祖父叔伯们呢!还有钰表哥!他们都是极厉害的!”
看着寿阳郡主一副与有荣焉的小模样,洛蘅真心有些羡慕她,虽然父母早逝,可是还有本家一大家子跟一大堆关系亲近的亲戚啊。
洛蘅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自觉心事已解的寿阳郡主居然把话题又绕了回来,“那灵嘉姐姐,我们明天一起去御马苑骑马好不好?”
第二次提到骑马的话题,洛蘅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有些勉强地道:“可是我不怎么会骑马。”
寿阳郡主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有些不解地道:“灵嘉姐姐,你是没有学过骑马吗?”
不怪寿阳好奇,本朝尚武,不光是男人,就连京中的贵女,尤其是皇家的女子,鲜少有不会骑射的。
洛蘅放下茶杯,淡笑道:“学过,只是我骑的不好。”
寿阳似乎对骑马非常执着,小手一摆,道:“没事的,我也不是很熟练。我还在学呢。到时候我带着现在教我骑射的师傅,我们慢慢学就是了。你就陪着我去嘛!好不好?”
洛蘅抿嘴笑了笑,到底还是没说去不去。她端起茶杯想再喝一口,却发现茶水有些凉了,于是又放了下去。
章嬷嬷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异样,出声道:“郡主,眼看着要变天了,我们先回宫吧?省的一会太后娘娘该担心了。这几日好像天都不怎么好呢。赶明儿天晴了,您再跟县主约着去骑马吧。”
就这样把寿阳郡主哄劝着回了慈宁宫,没再提骑马的事情了。
章嬷嬷是心想着这灵嘉县主打小就身子孱弱,养到这么大那洛太妃可没少花心思,说不定是太妃不允县主骑马呢。
实则,她肯定是猜不到骑马这件事情在洛蘅心里是有多么大的阴影。
那个时候她和三公主她们一起读书习字,骑射自然也是跟着一块学的。
只是她身子羸弱,骑射自然学的不好,因此没少被她们嘲笑。而她们越是讥笑她,她就越发觉得束手束脚,觉得自己丢人现眼。
所以那个时候,学骑射,于她就是一种煎熬。
越紧张,她表现地就越差,于是心里愈加自卑。
一次次失落打击之后,她心里就开始怕这个,学起来就更加敷衍了,最后自然技艺不精。
若是她一辈子都不用骑马倒也无事,顶多被别人笑笑。
可没想到的是,她还真就被自己平平都不如的骑术坑到了。
那是她15岁那一年的秋天,皇上突然决定去西郊围场狩猎。
本来这样盛大的活动是轮不到她也去的。太妃也不放心她这样出去呆几天。
可是皇后娘娘却把她也安排在了随行的队伍里,还劝太妃,说她也快及笄了,这个时候更该出来见见人才是。
那时候太妃确实在为她的亲事忧虑,于是就被皇后说动了。
洛蘅虽不想去,可也明白太妃的顾虑,只好安慰自己就当是出宫透个气,解解闷了。
就这样,她也跟着去了西郊围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