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蘅听了这话倒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道:“哪里是什么身手,不过是平日里疑神疑鬼惯了,瞎蒙的呗。”
庄其风不以为意,反道:“那你要继续保持这份警觉,我们都不在你身边,你要学着保护自己。”
这话说着又有些伤感起来,时辰已经不早了,二哥终究还是要走了。
洛蘅便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庄其风眼看着上一刻犹在笑靥如花的小姑娘,下一刻就伤心地泪盈于睫,而自己平日里也没跟女孩子打过交道,登时手忙脚乱起来。
想给她拭泪,又怕自己动作粗鲁弄疼了她,想出言安慰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最后只能笨拙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哄着她道:“阿蘅莫哭了,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别。”洛蘅急忙抬头道。
这两年二哥还是先别回来了吧,不然小心又被谢妼给缠上。
她吸了吸鼻子,道:“你别回来,谢妼会缠着你的。”
庄其风想想也是,他挠了挠头,有些烦躁。
那天他偶然经过北苑马场,突然听得里面一阵骚动,有人喊着“马惊了,快来人啊!”
当即也没多想,脑袋一热就进去帮忙了。完事之后转身就走,若不是三公主去了牧将军家里来道谢,他都不知道自己那天到底救的是谁。
更没想到之后还摊上这么一桩麻烦事来,还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洛蘅哭了一小会儿便自己抽抽噎噎地止住了,想着好不容易与二哥见了一面,自己不该如此伤感的。
遂擦了擦脸上的泪,又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来,主动道:“二哥,时候也不早了,你路上保重,回去之后代我向祖母,大哥问好。”
庄其风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正准备下去,却又被洛蘅给拉住了,他便回头问:“怎么了?”
只见洛蘅从身后拿出了个木匣子来,庄其风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挡了回去,道:“这不是看不起哥哥们么,难不成我们还要花你的脂粉钱不成?”
其实那天洛太妃就托人送了一匣子银票等财物来了,自然也是被他给推拒了。
不是他清高自傲,而是觉得洛太妃一个深宫女子,虽然地位尊贵,可毕竟无依无靠,本就不易,再来太妃对妹妹还有养育之恩,自己怎么能要她的银子呢?如今妹妹的就更不能要了。
可洛蘅坚持要他拿着,便道:“就当是我孝敬祖母的。”
庄其风便笑着道:“祖母也不会要你的银子。好了,对我们兄弟俩有点信心可以么?虽然暂时还不能让庄家复爵,重振宁安侯府的声威,但养家糊口总是难不倒我们的。”
“再说了,我们还得给你挣嫁妆呢。”
说到这里,不禁又有些伤感起来,这才见了一面,可妹妹就快嫁人了,一想到以后不知道是哪家的臭小子如此好运,庄其风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洛蘅听他说的一副如此轻松随意的模样,可心里却想着这些年也不知是吃了多少苦头才能长成如今这幅模样,心里更加心疼他们了。
可也知道今日这银票,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收了的,遂也只能拿了回去。
庄其风见她乖乖把银票收回去了,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了声,“二哥走了,你好好保重。好好孝顺太妃。”
遂直接跳下了马车,一路大踏步地走到了那棵柳树旁,解了缰绳,翻身上马,却是连头都不敢再回,生怕自己会落了泪。
之后他坐在马上,背着身子朝洛蘅摆了摆手,然后一夹马腹,这才动身离开了。
其实他下了马车没一会儿,洛蘅便也跟着下来了,此时见他骑着马越行越远,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便嘟囔了一声道:“也不知道回头看我一眼。”
她就这样独自靠在马车旁,站在寒风里垂着泪,却是没发现稍远处,有人正挥着马鞭,驾车而来。
好巧不巧,这驾从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马车就这样与庄其风的一人单骑错身而过。
而此时车里坐着的,居然恰好就是谢焱跟百里越泽,外面驾车的就是谢焱的随身侍从,安林。
谢焱这时正在闭目养神,百里越泽百无聊赖之际,恰好听到了马车窗外传来的阵阵马蹄声,掀开车帘一看,却只能看到一个背影了。
遂自言自语道:“这一大清早的,明天又是腊八了,怎么还有人与我们一样辛苦,要到处奔波啊……”
谢焱当然听到了他这话了,不过也没理会他。
外面的安林也听到了,顺口回了一句道:“百里先生,刚刚那位好像是庄其风,庄校尉啊。”
百里越泽一听顿时来劲了,道了声,“你确定,没看错?”
说完也没等安林再回应,就用胳膊肘捅了捅谢焱,挤眉弄眼地道:“诶,你那侄女也太生猛了吧,把人家活生生吓跑了都。”
谢焱这才睁开了眼睛,有些无语地道:“累了一晚上了,你不困吗?”
“这在马车里睡觉多难受啊,我等回去再睡。”
说完却又回到了那个话题上,“你们皇家的公主都这么大胆的么?都比得上我们江湖儿女了,真是佩服呀。”
看着百里越泽那张又是揶揄又是好奇的脸,谢焱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要说百里这厮最大的优点是什么,那就是有绝对的自知之明。
当初谢焱本打算给百里越泽谋个官职的,可他却连连摆手推却,只说自己有做官之才,却没有做官之能。要不然早去考科举去了,还当什么江湖郎中啊。
现在看来,他当初还真是说的太对,太有先见之明了。
就他这张嘴,再加上这天下第一重的好奇心,要是在朝为官,估计没两天就会被言官抓住小辫子,到时候被人用唾沫星子给喷回老家那都是轻的了。
见谢焱还是不理他,百里越泽也不以为意。
等到他再次无聊地掀开车帘朝外瞧的时候,却是又用胳膊肘子拐了拐谢焱,口中还道:“诶,你快看,外面那是谁。”
谢焱心说又怎么了,可还是睁开了眼睛,这一看,可不就看到了倚在车架上,低头垂泪的洛蘅了么。
他们此时正好快要经过,与洛蘅就隔了条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