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祁山寺的一角,聚集着三个男子,或站或坐或蹲。
哦不,实际上是两男一女。
朝颜坐在石阶上看着面前的两张画像,嘴角直抽搐,“你们说,这是我爹娘?”
道俊嘿嘿直笑,很是得意,“是我们的爹娘,是不是很像?”
“你家爹娘长得像个猴吗?你看这五官哪里像人了?你是抽象派吧!”朝颜将手上的纸还给道俊。
道俊拿起看了看,“还是很像他们的吧?大兄,你说呢?”
道生撇了眼画像,他就不应该相信道俊的绘画技术,自己怎么就忘记了道俊是个写草书的人。
“道俊,你回去还是练练书法吧。”
“哈?”道俊的眉头皱起,“哼,是你们不懂我的技术。”
道生不理道俊,走到朝颜身边坐下,“颜颜,我们回去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物证,但是你相信我们,我们真是你的兄长。”
朝颜显然是不信的,瘪瘪嘴看着道生不说话。
道生气馁的走到一边,道俊又走过来,
“颜颜,昨日是你的生辰,也是我的生辰,你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你小时候爱吃甜的,不爱咸的。最喜欢和我玩捉迷藏,我们家有一棵很漂亮的柳树,就在你的院子里...”
“颜颜,我说了这些,你可有记忆?”
朝颜木然的摇摇头,自己毕竟不是原身,很难有这些记忆。
见朝颜的反应,道俊也颓废的走到一边。
道生又走过来,“颜颜,你失踪了五年,我们也找了你五年。我向住持打探过,你是五年前来的寺院。”
道生顿了顿,想到了什么,“颜颜,你一直以男儿身示面,你不觉得疑惑为何我们一见你就知道你是女子吗?”
道俊在一旁疯狂点头,还是大兄有办法。
确实,这也是朝颜奇怪的点。
“还有,寺院所有的人都叫你昙谛,他们都不知道你的俗名。只有我们一见到你就叫你杜朝颜,颜颜,你就是我们的妹妹啊。”道生又补充道。
朝颜看看道生,再看看道俊已经消肿的脸,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与道俊有几分相似。
“那又如何,谁知你们是不是偷偷调查了我。”朝颜依旧不为所动。
道生叹了口气,他也没有办法了。
就在此时,道俊忽然想到什么,指着朝颜大声说道:
“颜颜,你的大腿内侧是不是有一块烫伤的疤?”
道生和朝颜皆不可置信的看着道俊,异口同声喊道,“你怎么知道?”
道俊一拍手,“哎呀,我差点忘了。这事连大兄都不知。”
“是在你走失前一年,我不小心将烧红的煤炭弄到你身上,当时你疼的哇哇直哭,我为此还被爹娘骂了一顿。”
见两人都呆在原处,道俊颇为得意,“怎么样,这下你该信了吧?”
朝颜闭上微张的双唇,这事太过隐秘,昙曜日日睡在自己身边都不知道,他却知道,只怕真是原身的兄长。
道生一个巴掌拍在道俊的后脑勺,“你为何将煤炭弄到颜颜身上?”
道俊连连求饶,“大兄,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几年前的事,爹娘已经教训过我,你就别打我了。”
“女子娇贵,你活该被打。”朝颜默默在一旁补刀。
两人打闹够了,又凑到朝颜面前,“颜颜,跟我们回去吧,这寺庙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朝颜摇摇头,“我不回去。”
“为何?”
“我习惯了寺院的生活。”
道生急忙说道:“可你毕竟是女子!”
“是啊,你天天跟那帮臭和尚在一起,我们都会担心的。”道俊跟着说。
朝颜瞪了道俊一眼,“他们才不臭,他们对我很好。”
道俊想辩解,被道生一把拉住,
“我知你与他们有感情,可你毕竟是我杜家的姑娘。如若爹娘知道你在此,如若你的身份暴露,哪怕你清清白白,到时外面的风言风语也能淹死你,爹娘都不一定能护住你。”
朝颜心有不甘的看着道生,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昙曜在这,我不想走。
“我们的家在哪里?”朝颜小声问道。
道俊见朝颜主动开口问家里的事情,知道朝颜已经不再怀疑两人的身份,温柔的说道:“我们的家在北魏都城平城,你可还记得爹是何人?”
朝颜想了想,试探的问道:“可是...杜超?”
闻此,道俊和道生皆是松了口气,道生说道:“你看,你连爹的名讳都还有印象。”
“那...我们的娘可是南安公主?”
“正是。”
朝颜从没想过原身的身份这么厉害,竟然是太武帝拓跋焘的外孙女,这...太可怕了。
按照北魏的习俗,他们提倡早婚、门第婚,甚至是近亲婚、异辈婚,要是回到杜家,只怕不过两年就要被嫁出去,一想到这,朝颜只想赶紧跑。
“两位施主,你们就当没见过贫僧吧,贫僧已皈依佛门,早与红尘之事做了了断。”朝颜双手合十行了一礼,趁两人不注意溜走。
道俊正想去追,又被道生拦住。“道俊,一下让她接受有点难,我们给她一点时间,不急在这一两天。”
昙曜拿着本经书正在屋内研读,偷看了眼对面垂头丧气的朝颜,很显然,她的注意力压根不在面前的经书上。
前几日有人禀告他说有两人在缠着师弟,他向师弟询问可有遇到麻烦,师弟却什么都不愿说。
不知为何,昙曜有些不安。
一个小和尚从屋外跑进来,对着两人行行礼。
“昙谛师兄,有位施主让我将此物给你。”
朝颜伸手接过油纸,里面包裹着各式糕点、小零食。
“是谁送来的?”
小和尚看了看昙曜,低下头回道:“还是前几日那位施主,他正在山门处等你。”
朝颜叹了口气,这两人真是阴魂不散。
自己已经很明确的表达了不会跟他们回去,这两人倒是日日来寺院打卡,今日道生来,明日道俊来,后日两人一起来。
朝颜不愿见他们,他们就托小和尚不断送来各种吃食、小玩具,甚至还送来绫罗锦缎、枕头被子。幸好他们还有点脑子,没直接送珠钗。
“是高的那个还是矮的那个?”朝颜又问道。
小和尚犹豫了下,“是矮的那个。”
“我知道了。”
“那位施主还托我带句话给师兄,他说...若是师兄不愿答应他,他明日便搬进寺院,与师兄同住。”
朝颜被气笑了,“呵,你告诉他,让他来,最好剃度了来,看他舍不舍得那头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