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见字如面,不知师兄如今是否安好?我自归家,得父母、兄长照拂,一切皆好。唯一担忧师兄安危。今托胞妹送来此信,万望师兄事事顺利。”
“哈哈哈哈~”道俊笑的眼泪都快要飚出来,“你就打算送这封信给他?”
朝颜很是不爽的瞪着道俊,“你还给我。”
“不还,你能拿我怎样。”道俊高高举起手中的信纸。
“杜道俊!”
道俊忽然收起吊儿郎当的笑,板起脸来。
“颜颜,我再提醒你一句,他是个和尚,你是北魏郡主,你们万万没有可能。外翁绝对不会同意你嫁给一个和尚。”
“我知道。”朝颜嘴硬的说。
“你知道你还越陷越深?到头来受伤害的只有你自己。” 道俊此时只想把朝颜的头敲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这五年来,我没有一日不想念他,我能怎么办啊,三兄。”朝颜说着说着眼泪都快掉下来。
道俊见朝颜要哭,连忙将信还给朝颜,
“不哭不哭,我这不是怕你受伤害吗?”
“唉,随你吧,要是他愿意还俗娶你,到时让父亲去为他求个官职也没什么不可。”道俊实在没法的说道。
只要朝颜一哭,他就毫无办法,只能投降。
朝颜转哭为笑,说了句“三兄真好。”一溜儿烟就跑了出去。
安祁山的风景依旧,半山腰的寺庙一如从前。虽墙体有些斑驳,带了些岁月的痕迹,但与记忆中并无太大区别。
越到寺院,朝颜的心越是忐忑。
山门依旧,不知故人是否依旧。
朝颜托了一位小和尚带她去寻昙曜,小和尚将朝颜带进僧人居住区。
五年过去,昙曜依旧住在原来的院子。只是如今仅剩他一人,同院的师兄弟都搬了出去。
昙曜正在他处有事,朝颜便站在院子里,如昙曜般背着手看院中的菩提树。
几年过去,树长高了不少。
在树下的石凳,他们曾一起写字、作画、下棋、打闹...
一时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朝颜忍不住落下两滴泪。
“施主。”
昙曜走进院中,轻唤了一声。
朝颜转身看到穿着一身棕色僧服的昙曜,嘴角不自觉上扬。
“大师。”
“施主随我进来吧。”
昙曜在前方带路,推开了房门。
“好。”
走进屋内,室内陈设一如从前,连床上都仍放着两床被子。
“大师如今还与人同住吗?”朝颜试探的问道。
“贫僧一人居住。”
昙曜倒了杯水递给朝颜,自己走到书案后坐下。
朝颜抿了口水,从袖子中掏出给昙曜的信,递给他,小心翼翼的观察昙曜的表情。
昙曜展开信件,一字一句细细品味了许久,嘴角轻轻弯起,随后收起信件,放置在一旁。
朝颜忍不住问道:“大师不给我阿兄回信吗?”
昙曜轻轻摇了摇头:“既是家中不允,我亦不便增添他烦恼,如今知他安好便足矣。”
朝颜的眼泪又差点忍不住掉下来,抬头望着屋顶想把眼泪憋回去。
“阿兄猜到大师可能不会回信,便托我问些问题,不知大师可愿回答?”
“你问。”
“大师这几年,过得可好?”
“都好。”
朝颜背过身去,眼泪直往下掉,你如何过得好,你真当我这些年一点信息都不打探的吗?
“大师这几年,可曾想过他?”
“嗯。”
朝颜拼命咬着下嘴唇,控制住自己的哭腔。
“大师可还在等他?”
“是。”
昙曜,我此刻就站在你面前,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你,我就是他。
朝颜偷偷抹掉自己的眼泪,转过身笑着说:“阿兄还说,若我在北凉遇到麻烦,可来寻大师帮忙,不知大师可愿意?”
昙曜将视线从书案上抬起,对上朝颜希翼的眼眸。“如若贫僧能做得到,自会全力相助。”
朝颜一下笑得很是灿烂,“那不若大师带我逛逛这寺院吧?我想看看阿兄曾经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模样。”
昙曜看着这张与师弟相似的脸,拒绝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昙曜起身走到朝颜身前,“施主随我来。”
在昙曜的带领下,朝颜一步一步丈量了曾经熟悉的土地,很多地方还如之前一般,寺院的人比之前倒多了许多。
朝颜没话找话的和昙曜交谈,一会问问这里是什么用途,一会问问那里为什么那么建,昙曜耐着性子都一一作答。
走至斋堂,朝颜见到了王大娘,她如今老了许多,白发和皱纹都多了。
王大娘刚看到朝颜就瞪大双眼,不自觉的叫道:“昙谛?”
朝颜动动嘴唇,很想承认。但是昙曜在身边,她只能装傻。
昙曜上前解释:“王大娘,她是昙谛的胞妹。”
王大娘恍然大悟,尴尬的笑着解释:“瞧我,老眼昏花了,你与昙谛长得倒有些相像,昙谛现在好吗?”
朝颜笑着回答:“阿兄现在很好,他让我帮他看望大家。”
“哦~哦~好孩子,他为何没来?”
朝颜楞了一下,“阿兄正在准备考取功名,是以没有来。”
“好好好,考功名好啊,这孩子现在上进了。”
朝颜笑笑不答话。
两人走到厨房一边,望着那日过生辰的山坡,山坡边已长满了杂草,挡住了那日坐的奇石。
昙曜定定看着前方,“师弟如今长何模样?”
“啊?”朝颜一下没反应过来,想了想,轻轻拉了拉昙曜的衣物。
“大师,你看看我。”
昙曜疑惑的望向朝颜。
朝颜指着自己的脸,“我阿兄长得与我一般无二,大师见我,就等于见我阿兄。”
“这是为何?”昙曜有些不解。
“我与我阿兄是双生子。”
“原来如此。”
昙曜顿了顿,轻声说道:“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不若施主早些下山吧。”
“啊?好吧。”
朝颜转身依依不舍的向前走。
走了几步,朝颜忍不住问道:“辩经大会时,我可以住在寺院吗?”
“届时会准备一些厢房给施主,如施主需要,贫僧可为你留一间。”
“那便麻烦大师了。”
朝颜蹦蹦跳跳的走了几步,又转身问道:“大师,你都不问我叫什么名字的吗?”
昙曜有些错愕,随即问道:“敢问施主的名字是?”
“杜朝颜!”
“大师记住了,我叫杜朝颜!”
昙曜眼神转了转,又问道:“不知师弟的俗名为何?”
朝颜背过身走了几步,说道:“他啊,他叫杜道山。”
“道山。”昙曜重复了一遍,“是个好名字。”
看着昙曜的笑脸,朝颜眼中的爱意与眷念毫不掩饰。我早知一旦恢复女儿身便近不得你身旁,如今这般便够了。
“大师,我阿兄说她很想你。”
在昙曜错愕的表情中,朝颜跨马而上,向山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