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去俘虏营的路上,朝颜越想越心惊。
想来是昨日她对僧人的关照传入魏帝耳中,今日魏帝才故意来试探阳平王,就是想看看阳平王对僧人的态度。
自古以来,为人臣者最忌功高盖主。
这次北凉之战中,黑甲军过于冒尖,只怕已经引起了君王的忌惮。
“唉!”朝颜烦闷的叹口气,日后行事还是要再稳当些,不管如何,现下僧人们还是要吃些苦头。
守在俘虏营前的将士见朝颜走来,皆恭敬的行礼:“郡主!”
朝颜扫视几人一圈,平静的说:“让那群秃驴都集中到场外,本郡主要挑个小厮使唤。”
将士对视一眼,他们并未收到有关俘虏处置的军令,有些犯难的看着朝颜。
“啊?这...郡主...”
“怎么?有意见?这是陛下刚刚准允本郡主之事,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陛下。”
将士们见朝颜动怒,不敢得罪于她。
领头的将士上前说道:“郡主说笑了,属下们怎么会怀疑郡主呢。郡主稍等片刻,我们这就叫他们出来。”
朝颜不再理他们,端着“目中无人”的姿态走入场内,将士连忙端了个凳子给朝颜,谄媚的伺候在一旁。
不消片刻,一群僧人从各个营帐内走出,人人已换上新的僧服,面容看起来比昨日红润不少。
“郡主,所有俘虏的僧人都在这了。”领头的将士躬着身子说。
朝颜睁开打盹的双眸,眼中满是不屑与鄙夷,与之前判若两人。
“都在这了?”
“是的。”
朝颜随意的摆摆手,示意领头的将士挪到一边。
“让他们都上前些,离那么远,让本郡主看什么?”
领头的将士将手挥了挥,后方的小兵们立马催促道:
“都上前走几步,快!”
朝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凳子内,右手撑着脸颊,翘着二郎腿,整一个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模样。
她的左手轻抬起,指指排在队伍前的几人。
“这几个都太老了,让他们去养鸡。”
将士的嘴角抽抽,“郡主,您不是来挑小厮的吗?若是涉及所有俘虏的安排,还需将军或者陛下的命令。”
朝颜反手就给了那人一巴掌,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昨日就数你对僧人们最凶。
“本郡主要做什么,还轮得到你质疑?”朝颜声音冰冷的质问。
那将士被打懵了,慌乱地跪在地上求饶。
“郡主息怒,郡主息怒,是小的以下犯上,求郡主饶过小人。”
“滚下去,领十军棍。”朝颜看也不看那人,高傲的说着惩罚。
那将士惊恐的看向朝颜,“郡主饶命啊。”
不等他说完,他身后的人已将他拖下去,没一会就响起那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在场的士兵和僧人瞬间鸦雀无声,诚如小道消息,惹谁都不要惹这位祖宗。
“还有谁有异议?大可现在就去陛下、我父兄面前告状。”朝颜玩着指甲,漫不经心的说道。
“属下不敢!”
一众将士异口同声的回道,他们可不想尝军棍的威力。
朝颜冷笑一声,“那还不去办?”
她是指让那几人去养鸡的事。
“是!”
两名将士领命走向那几人。
朝颜扣扣脑袋,像是想到什么,又说道:
“等等~让他们发誓,出家人不骗郡主,定会全心全意做好郡主安排之事。”
“出家人不打诳语哦~各位大师!”
僧人们的表情个个变得很复杂,昙曜觉得这应是朝颜故意在作弄他们,并无害他们之意。
可是刚刚她那番作为,又让他担心自己看走了眼。
好几位将士低着头努力憋笑,完全忘记了先前郡主是如何发怒的。
一年长些的老和尚气愤的甩袖,“老衲才不发这劳什子的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郡主如此羞辱我们,还不如给老衲一刀。”
将士们倒抽一口凉气,刚刚我们的同仁是怎么被拖出去的,你是忘记了吗?
朝颜不怒反笑,“那就让他去倒恭桶吧,这活也没什么难度,总不能他还能在恭桶里下药吧?”
“噗哈哈~”朝颜身后的侍卫实在忍不住笑出声。
“你!你!”老和尚气的面色通红,他哪做过这事。
朝颜也不想和他纠缠,不耐的说道:“拖下去!”
“是。”
几位胆小的僧人已被吓破胆,小声的说道:
“贫僧绝不骗郡主...”
朝颜掏了掏耳朵,“声音太小了,没听见。”
那几人心一横,闭上眼睛大声喊道:
“贫僧绝不骗郡主...”
朝颜满意的点点头,“嗯,拉他们去洗兵器吧。”
“是。”
朝颜看着剩下的几人,背着手从凳子上站起身来,一会走到这人面前看看,一会走到那人面前瞅瞅,无一不摇头。
“这个不行,脸太圆了。”说的是法空。
“这个也不行,看起来太狡诈。”说的是僧乾。
僧乾嘴角抽搐,郡主,你就是故意的。
“这个嘛,还凑合,但是太小了。”说的是寺院中不到十岁的小沙弥。
这样一看,赤浑真是禽兽不如,连小和尚都不放过。
朝颜在僧人中转了又转,脸上越来越烦躁。
“怎的就没一个看得顺眼的呢?”
陡然间,她停下脚步,站在低着头的昙曜面前。
“抬起头给本郡主看看。”
昙曜心知逃不过,慢慢抬起头看向朝颜,所有的责怪在看到朝颜的那一刻,全化作乌有。
“你说,出家人不骗郡主。”
昙曜嘴唇微动,清朗的嗓音传来。
“贫僧不骗郡主。”
“你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出家人不打诳语。”
朝颜挑挑眉,利落地转身离开。
“就他了,把他带回本郡主的帐营,剩下的听你们将军安排。”
“是。”朝颜身后的侍卫抱拳答道。
不过半晌,朝颜在俘虏营的所作所为就传入魏帝的耳中,宗爱为凸显朝颜的任性妄为,愣是在里面添油加醋几番,殊不知这下正中了朝颜的下怀。
魏帝听完无奈的笑笑,“宗爱,朕就说你多虑了,郡主的性子,朕还不知道。”
“阳平王信佛多年,他不忍见那帮秃驴受难,朕能理解。你非说郡主是在护着他们,你看今日朕说要杀了他们,郡主可有说个不字?”
宗爱心知此刻不能反驳魏帝,便谄笑的认错。“是奴婢有眼无珠,错怪郡主,望陛下宽恕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