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平王一行人骑马急冲冲跑到后方阵营。
只见将士已将闹事者团团围住,长枪指向圈内情绪激动的百姓。
闹事者见又来了些身穿铠甲的人,再次躁动得破口大骂:
“呸,魏国狗贼,你们不得好死。”
“你们就是踩着我们凉州人的鲜血才能在此显摆,你们这群狗杂碎。”
阳平王的眉头紧锁,将道生叫到一旁询问事情缘由。
“今晨出发时还好,休整时突然有一群人暴动,想要冲破将士的看守,这才和将士起了冲突。”
“他们为何暴动?”阳平王问。
“这...孩儿不知。许是本就不愿迁往京师,一直在寻找机会出逃。”
阳平王背着手在原地踱步,“这确实是一个缘由,但前两日都还好,怎的今日就爆发,我去与他们谈谈。”
道生上前挡住阳平王的去路,“爹,不可,他们刚刚伤了好几名将士,你若是被他们伤到了怎么办。”
“无碍,路途遥远,若是此时不平息他们的愤怒,到时一路都不太平。”
道生见阻止不了阳平王,只好紧跟在阳平王身边,时刻注意周围人的动静。
这群百姓多是贫苦之人,好一点的会带上一辆推车,靠家中男丁轮流出力。差一点的,全靠人来背全身的家当。
阳平王的视线扫过那些人的草鞋,裸露在外的皮肤已冻得发青发紫,有些磨破了水泡的,更是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
百姓警惕地看着走来的一群人,紧握手中的物具,随时准备和这群侵略者拼命。
阳平王吹了吹石头上的灰,撩起衣袍笑吟吟地坐上去。
“大家有什么不满,大可和杜某说说,杜某保证给大家解决。但是,放你们回凉州除外,杜某也是遵旨行事。”
“呸,你都不能放我们回去,那你来说什么,昏官!”一名衣服满是补丁的男子率先开炮。
“你!”身后的随从气恼的想向前给那人几巴掌,被阳平王笑着拦下。
“无妨,任谁被俘虏都不会平心静气的,他们跟着我们行走了几日,已是难得。”
“杜某见大家的脚上还穿着草鞋,这寒冬腊月的怎么受得了,不如今日杜某就派人去给大家采买些新鞋,可别冻坏了。”
百姓面面相觑,天下怎么还有这等好事?他们可是俘虏,哪有给俘虏送鞋子的。
“道俊。”阳平王向人群中的道俊招招手。
“孩儿在。”
阳平王将道俊拉到身旁,“这位是杜某的犬子,稍后杜某就派他快马加鞭去附近的城池采买,若有需要者,可先去登记尺码。”
道俊转头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老爹,还真买啊?
阳平王给道俊使了个眼神,道俊立刻领悟到意思,让一旁的将士拿来纸笔。
“若有需要者,可来我这登记,一人两双。”道俊对众人说道。
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上前半步。
一名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向身旁的男子询问意见,男子轻摇几下头,示意她再等等看。
妇人又低头看着自家孩子已经冻得青紫的脚,心一横,不顾男子的拉扯走上前。
“将军,奴家要两双五寸的小鞋,若是没有,您为奴家找来纳鞋的物件,奴家自己做也可以。”
道俊欣喜地转过头,“快记上。”
“是。”身后的随从立马在纸上记下一笔,等下一位百姓报尺码。
“大家若是还有需要采买的,可都报上来,我们晚些一起买来。”
道俊脑瓜子转的极快,反正买一样是买,买两样也是买,大不了多带些人,分开行事。
只有这些人安生了,他们的脚程才能加快。
“那我们采买东西要钱吗?”人群中一人喊道。
“今日报上来的由我杜家承担,以后就由诸位自己出钱,我们会根据大家需要来采买。”
阳平王笑呵呵地回道,虽要行好事,但也要适可而止,他们可不是什么冤大头。
“此话当真?”又一百姓问道。
“杜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我要两双十寸的冬鞋,还要一些零嘴。”一大娘走到道俊面前,沾沾自喜地说。
道俊心底暗暗发笑,贪得无厌之人真是哪都有,这种人可不能惯着。
“冬鞋可以采买,这零嘴嘛~我们会统一采买些回来,分发给大家。”
又一男子上前:“我要四双十寸的男鞋,两双七寸的女鞋...”
“我要一匹布料做冬衣...”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上前报上自己的尺码和必需之物。
阳平王站起身,慢悠悠地走近还被将士看管的闹事者跟前。
几名领头者仍板着脸,不给阳平王一点好脸色。
“诸位可否与杜某聊聊,今日是因何起事?”阳平王拉起衣袍,就地蹲在一人面前。
“哼,狗贼,我们和你没什么好说的。”领头的一人扬着下巴,看也不看阳平王。
阳平王不怒反笑,指指他身后的另一人,“来,这位小兄弟,你和杜某说说。”
那人本就胆小弱懦,全是被带头的人撺掇才做出此事。见将军主动示好,他顿时将实情全说了出来。
“将军,我们背井离乡,心中本就不愿。哪知每日都在赶路,脚底全是水泡,吃也吃不好,晚上还睡在破帐篷里面,连床被子都没有。”
“昨夜风那么大,我们好多小娃娃都受了风寒,想求个医师来看看病,他们以各种理由推脱,要我们到下一个驻扎地才给看。”
“可是娃娃们都烧成那样了,我们担心啊。”
阳平王嘴角扬起的弧度渐渐落下,起身看向身后的道生。
“道生,此事可当真?”
“爹,我们今日出发本就较迟,孩儿也是想赶路,所以...”
道生垂下头,他也是见方阵中男子居多,应不至于如此脆弱。
“去将军中医师都叫来,谁有不适赶紧看,赶路虽要紧,但若是引发瘟疫,到时便是大事。”
“是。”
阳平王深深地看了道生的背影一眼,这孩子还是在沙场待太久了。
“小兄弟,你们说的杜某都知晓了,我儿常年带兵打仗,确实有些地方做的不足,还望多担待,有事都可好好说,我杜某定会为诸位解决。”
领头人看着阳平王诚恳的模样,脸上表情略略松动。
“但愿将军能说到做到。”
阳平王轻笑一声,“稍后医师便会过来,杜某念在诸位今日都是情有可原,就不处罚了。但以后行事还是莫要鲁莽。”
说完,阳平王起身拿走将士手中的铜锣,站上方才坐过的石头,振臂高呼。
“诸位,我们此行路途遥远,若是诸位好好配合,我杜某定会尽力护送大家安全到达京师。”
“但若是再有恶意闹事者,我们定会按军法处置!严惩不贷!”
“好!”人群中顿时爆出叫好声,初始的剑拔弩张已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