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朝颜)向老夫人请安。”
卢老夫人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视线在两人间不停打转。她向道生招招手,让他再走近些。
“你今年多大了?”
道生弯腰抱拳答道:“年方二十有六。”
“可有子嗣?”
“尚有一女。”
卢老夫人欣慰地松了口气,
“也好,你年纪还轻,日后还可再生。以后莫要再去打仗了,打仗会死人的。”
道生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是武将,若是不上沙场,岂不浪费了一身功夫。他沉思片刻,只好答道:
“是,多谢老夫人关心。”
卢老夫人又看向道生身后的朝颜,对朝颜喊道:
“来,走近些,老婆子眼睛不行,看不太清了。”
朝颜见南安公主点头,便走到南安公主身旁,微笑着看向卢老夫人。
“你可就是京中人口中的女诸葛-安北郡主?”
南安公主嗤笑一声,拍了拍朝颜。
“老夫人过誉了,都是些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
卢老夫人笑着摇头,喘着气说:
“相津总在我面前提起,如今一看,我算是明白这小子的心思了。”
卢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敢直面卢老夫人投来的视线。
卢老夫人在手腕上摸了会,一把拉过朝颜的手,将一枚通体碧玉的镯子塞到朝颜的手中。
“这是我年轻时的陪嫁,算是老身给你的见面礼,莫要嫌弃。”
看到卢老夫人将手镯给了朝颜,卢夫人和卢统的眼睛都瞪圆了几分,朝颜可能不知里面的含意,但他们却是知道——这是给孙媳妇的礼物。
能得郡主做孙媳妇儿,卢家岂会不愿意。只是...卢夫人为难地给卢统使了个眼色,被卢统别过头,默不作声地无视过去。
朝颜连忙要将手镯塞回去,“老夫人,这镯子太贵重了,颜颜受之有愧。”
“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老身看着你们这些年轻人,是真舍不得走啊。”
朝颜求救的看向南安公主,见南安公主点头,她才暂时收下,对卢老夫人说:
“老夫人,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的嘴在庙里开过光,说出来的话都会实现。”
“哈哈哈~”,卢老夫人被朝颜的吉祥话逗得笑开了怀,“承你吉言,老身就苟活几日,再看看你们…”
“咳咳咳~”话未说完,卢老夫人就剧烈咳嗽起来,朝颜急忙弯腰为她拍背顺气。
一道人影抵挡住屋外的光亮,身材挺拔的卢将军绷着脸走进屋内,对着卢老夫人抱拳行了一礼,说:
“娘,孩儿请来一位郎中为您诊脉,不知可方便让他进来?”
卢老夫人叹了口气,“宫里的太医都来看过了,还看什么。”
南安公主劝道:“老夫人,还是再看看,兴许这个郎中能治好呢。”
卢老夫人也不好驳了南安公主的脸面,只好对卢将军说:
“那你就让他进来吧,要是这个也不行,以后就别再找郎中白费功夫了。”
“是。”
卢将军的语气没有半分不悦,但朝颜觉得他应该只是表面答应,从卢统往日的做派来看,卢将军应也是行的端,坐的正的人。
朝颜一行人退到一边,给郎中将位置腾了出来。
岂料,屋内的老少见到“郎中”都傻眼了。
竟然又是昙曜——朝颜如是想,他一个念经的和尚,怎么总出现在治病救人的场合,万一救不好呢。
卢统见到昙曜进来的那一刻,手中的拳头握得咔嚓作响。欺人太甚,竟然都闯进他府里来了。
道生则是单纯的诧异在这见到昙曜。
反应最大的是卢老夫人,先前她见到道生只是眼睛瞪大,现下见到昙曜则是直接落泪。
她的嘴唇不断地蠕动,像是要叫什么人,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昙曜对着卢老夫人拜了拜,
“贫僧拜见卢老施主。”
床边的老仆人见到卢老夫人失态,急忙上前为卢老夫人擦泪,小声提醒:“老夫人。”
卢老夫人直愣愣地看着昙曜,挥手让昙曜再走近一些。
昙曜恭顺地照做,并说道:
“还请施主让贫僧把把脉,识别病症。”
卢老夫人将一只手伸出,另一只手拿着手帕不住地擦泪。对于昙曜问她的问题,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也不知怎的,过了一会,卢老夫人的手突然覆上昙曜的脸庞,嘴中喃喃道:
“像,真是太像了。”
昙曜受惊地站起来退后几步,纠结地望向床上的老妇人。
老仆人连忙对昙曜解释:“我家老夫人眼神不太好,许是将大师认错了人,望大师莫怪。”
昙曜竖掌于胸前,低头念了句:
“阿弥陀佛。”
卢老夫人扯了扯老仆人的衣角,看着昙曜又问:
“大师年岁几何?”
“约莫二十有五。”
“大师俗名为何?原是哪里人?”
昙曜的眼神暗了暗,“贫僧自幼跟着师父,来处不详。”
卢老夫人还想问什么,被卢将军打断:“娘,大师已遁入空门,再问怕是打搅出家人。”
“曜师,我们借一步说话。”
卢将军说完,也不管众人反应如何,先行退了出去。
昙曜向屋内的几人行了礼,也跟着走了出去,走前留恋地看了朝颜几眼。
等昙曜一走,卢老夫人就忍不住又哭起来。南安公主将几人全赶了出去,自己与老仆人留下安慰。
朝颜并未走远,就近坐到老夫人院中的凳子上,无神地看着院中的花花草草。
她派人追查了昙曜的身世几年都一无所获,每到快要抓住线索时,线索就会突然断掉,就像有人不准她追查一样。
今日见卢老夫人的反应,看来知晓昙曜身世的不止阳平王夫妇,还有里面的这位老夫人。
朝颜叹了口气,虽说好奇害死猫,但总被一个东西勾着也不是个事。
在她的右手边,道生正拉着卢统叙话,看两人的面上都没什么笑意,想来是个沉重的话题。
在她的左手边,昙曜也正在与卢将军交谈,两人也是板着脸,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让人开心的话题。
朝颜无奈地摇摇头,一个个都苦大仇深的做什么,人生再苦都要笑着面对,没错,要笑~
“你笑什么?笑我卢奶奶病重要去世了么?”
朝颜回头看向身旁的女子,这张鹅蛋脸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