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傅子墨那时候已经十四岁了,虽说这个年纪吃喝需求大,但至少能干一些活,种田也好,去黑煤矿也罢,干什么都好,总会有一口饭吃,也不至于活不下来。
何况,是穿街走巷的表演杂技,这好歹是一饭碗不是,不会饿死。
如果不把大哥送走,那么他家里病重的奶奶,体弱的父亲,还有年幼的小易,靠着母亲微弱肩膀,一家只会死的整整齐齐。
小佟是后面生的,到现在,小佟都不知道自己有过一个大哥,而小易之所以会有印象,是那个时候,他亲眼看到自己大哥被拉着,一步三回头的带走的。
那时候家里穷的连一碗米汤,一个菜窝窝都弄不出来,大哥是饿着肚子跟着人走的。
连他都有印象,那么大哥不可能没印象的。
小易低头,没有再说话。
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只有浅浅的风在周围拂过。
傅子墨这态度,小易并不奇怪,毕竟也相处了一段时日了,小易知道,除了对叶雨萱,傅子墨对谁都是冷冷清清的,别看往常在笑,但笑容大多不达眼底。
也只有面对叶雨萱的时候,傅子墨的笑容才是温暖的。
他也知道,换做是他,他心里也是有恨的。
那个时候被送人,那么大的年纪,谁家也不会真心对待,都是想要当牛马给自家干活的。
何况是耍杂艺的,就是想要收个人干活而已,可以说,那个情况下,送傅子墨出去,家里其他人可能能活下来,不送,全家一起死。
就算做出这个决定,母亲那时候也是痛苦了好几天的,父亲更是一直喊着自己没用,让大儿子去遭罪。
似乎明白小易的想法,傅子墨开口了。
“我对以前的事情真没有任何印象,就是这东西带久了,习惯留着而已。”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不说我不记得以前小时候多少事情,就算记得,我也不会有什么怨恨的。”
那时候,饿死人,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再说了,他之上被送人,到底也活了下来,只是对亲情极为陌生,不会想要期待而已。其他的,傅子墨还真没什么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叶雨萱,傅子墨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不怕死的冷酷无情的人。
游神想到叶雨萱,傅子墨眼底划过一抹温柔,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那时候,在他梦里,叶雨萱就是很娇蛮的出现,盯着他,喂,傅子墨,你为什么不开心啊?干嘛不说话,我告诉你,你得陪我,要不然,我就收拾你。
直到现在,傅子墨都清楚的记得,那时候,叶雨萱的眼睛狡黠中带着心疼,那声音清清甜甜的,能温暖人心。
萱萱会变得冷漠,是因为双亲变故的缘故吧?
不过没事,以后有自己在呢,他一定会好好疼惜她,不会让她再一个人的。
小易一听,抬头看向傅子墨,嘴角蠕动了几下,说道:“那个时候,大哥被送给街头耍杂艺的人。”
“是卖了两块钱吗?”傅子墨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傅子墨这话,小易脸色一白,还说不记得,这不就记得吗。
小易之所以会知道,还是因为那两块钱后面用来收敛了病死的奶奶,还帮家里渡过了一段时间。
那个时候,卖儿卖女的事情太多了,这女儿卖出去,会落到什么地方,被怎么糟蹋,谁也说不准,而且小易一家也没个女儿卖。
那个时候家里咬牙决定把傅子墨送人,也是觉得他年岁不算小,也聪明,怎么着都能活下来。
“没事,我都说了,这事情早就过去了,我只是模糊有点印象而已。”傅子墨淡淡的笑了笑,任由小易小心的打量猜测,也不知道他心里真实的想法。
“我没有想要攀亲的想法,就是,母亲临时前一直很后悔这个事情,她临终嘴里一直念叨大哥不在,我就是看到虎牙,就想问一问。”
“知道安好就好了。”
言下之意,虽然傅子墨如今是(团)长,但只要傅子墨不想,小易不会逾越一步,更不会让别人知道这个事情的。
哪怕傅子墨没说什么,可两人的对话已经确定了,他就是小易和小佟的大哥了。
傅子墨点头,没再说话,起身进房间躺去。
小易看着傅子墨的背影,脸上划过一抹难过,张嘴想说什么,但到底什么也没说,脸上的表情也很快压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太多的缘故,傅子墨是对小时候很多事情都很迷糊,可这事情,他还真是有印象,半大的小子送人,只收两块钱,也是想着接收的人能对他好一点。
不过事与愿违,那接收他的人就是把傅子墨当苦力用的,一两天吃不到一顿饭是常有的事情,还得干活,还得学表演,不过送人半个月,傅子墨就比在父母身边还要瘦,几次更是饿的晕倒。
也是那收养傅子墨的人倒霉,表演的时候不小心惹到了人,然后被人打个半死,而傅子墨则是趁着人砸东西的时候逃了。
他那时候什么也不懂,饥寒交迫的,在深冬里一路乞讨,原本是想找回家人的,哪知道那时候家里人已经走了。
辗转了两个地方后,傅子墨见到人招兵,他明知道九死一生,但那个情况下,他不死也差不离了。
连缠带求,好不容易让人收下他,招进了部队,枪杆子都比他高。
也是那一天,傅子墨第一次吃饱,即便只是粗面窝窝。
凭借不怕死的狠劲,不管是开拔到哪里,敌人有多少,他倒是一次次的活了下来,然后一次次立功,到了如今这般。
可以说,以他的年纪,那个时候,一般是第一场都是填战壕的,没想到,他运气不错,就是受了一点小伤。
有一就有二,几次下来,就是老油条了,知道一些保命的办法,或者说,他天生适合战场。总在危险的关头活了下来。
慢慢的,身边的人都换了几茬了,傅子墨进去不过半年,就已经是班长了,就算年纪比他大的人也没有不佩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