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科夫将军,”谢利瓦诺夫显然对劝降这股德军没有多大的信心,便对索科夫说:“这些德国人之所以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自己逃不掉。不过要他们向我们投降,显然很困难,我看就没有必要再搞什么劝降吧。”
“军长同志,”索科夫正色说道:“虽然这股包括大量伤员在内的敌人,已经陷入了我们骑兵的包围之中。但如果我们选择进攻,他们肯定会做困兽之斗,到时我们的损失还是不可避免的。”
看到谢利瓦诺夫一脸迟疑的样子,索科夫又继续说道:“我先尝试劝说这支部队投降,如果他们要继续顽抗到底,我们再发起最后的进攻也不迟。”
索科夫虽然打算亲自去劝降,但不可能直接过去,那些走投无路的德国兵,要是看到一名敌方的将军走过去,肯定二话不说就直接开枪射击。到那时候,索科夫可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因此事先必须有一个人到阵地前喊话,让德军的指挥官出来,然后索科夫再露面,安全就能得到保障了。
“司令员同志,”见索科夫打算亲自去劝降德军,科什金主动请缨:“到敌人的阵地前喊话的任务,就交给我来完成吧。”
索科夫盯着面前的科什金看了好一阵,觉得对方如今是自己的副官,由他出面喊话,应该是比较合适的,便点头同意了,但同时还问了一句:“科什金中尉,需要再给你配一名德语翻译吗?”
谁知科什金却摇着头说:“不用,司令员同志,我懂德语。”
这次轮到索科夫吃惊了,他认识科什金的时间不断了,但还不知道对方居然懂德语。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随后说道:“科什金中尉,多注意安全。假如发现有德国人朝你开枪,就立即掉头回来,然后我们用炮火消灭这些被围的德国人。”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科什金向索科夫保证说:“我会让德军指挥官出来与您对话的。”
索科夫站在观察所里,看到科什金驱车到了德军的阵前,利用车载的大喇叭冲着德军喊话。喊了没多久,就看到有一名德国的军官从阵地里走了出来。
科什金上前和对方交涉了片刻后,向索科夫这边发出了信号,示意一切安全,可以过去谈判了。看到科什金发出的信号,索科夫在一个警卫排的保护下,驱车来到了距离德军五六十远的地方。
索科夫站在没有顶棚的吉普车上,拿起扩音喇叭,冲着对面的数千名德军喊道:“我是苏军第53集团军司令员索科夫中将,让你们的最高指挥官出来和我谈判。”
当科什金用德语把索科夫的话重复一遍后,立即惹起了德军的混乱和骚动,可见索科夫的名声,已经将恐惧深深地烙印在每名德军官兵的心头。
看到德军的反应,索科夫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他继续说道:“德军官兵们,我以我的名誉作出保证,只要你们肯放下武器投降,我将可以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在场的每一位伤员都能得到及时的治疗。”
这次科什金刚翻译完索科夫的话,就看到一名德军将军在几名军官的簇拥下,从阵地里走了出来。索科夫一眼就认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第11军军长施特默尔曼。他连忙推开车门下了车,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朝对方走去。
“施特默尔曼将军,”索科夫虽然知道这位德国将军,在切尔卡瑟战役的突围行动中,亲自率领部队断后,最后阵亡的事情,可此刻亲眼看他没有自顾自地逃跑,而是选择和一两千伤兵待在一起,不禁对他肃然起敬:“很高兴在这里见到您。”
“您好,索科夫将军!”施特默尔曼抬手向索科夫敬了一个礼,苦笑着说:“我就知道,一旦遇到你,我们的突围行动就有失败的可能。”
“施特默尔曼将军,既然你知道突围不可能成功,何必还要让那么多的士兵白白牺牲呢?”索科夫委婉地说:“不如让他们放下武器让我军投降,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给他们应有的战俘待遇。等战争一结束,就送他们回国与家人团聚。”
站在施特默尔曼身边的军官,对索科夫这个具有诱惑力的提议很感兴趣,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自己的军长,想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索科夫将军。”施特默尔曼察觉到了部下的目光,但他没有立即做出答复,而是反问道:“我记得上次和您见面时,您曾经向我保证,若是我们的伤员落到了您的部队手里,您不光会确保他们的安全,还会对他们进行治疗。”
“没错,我上次的确说过这话。”索科夫说完这话后,还特意强调说:“而且我刚刚还当众做出了同样的承诺。”
听完索科夫的话,施特默尔曼点了点头,随后朝不远处的吉普车一指,客气地问:“索科夫将军,我能借用您车上的喇叭,和我的部下说几句话嘛?”
索科夫一听,有戏,看来施特默尔曼是打算率部投降了,便点头同意了他的请求:“可以,施特默尔曼将军,您可以随意使用。”
“士兵们,军官们!”施特默尔曼用扩音器向远处的部下讲话:“这是一个漫长的战争,也是一场艰苦的战争,你们英勇并骄傲地为祖国作战,你们是不平凡的战士,彼此紧密相连,这样的友谊只存在战斗中,在兄弟之间。你们共同使用散兵坑,在最需要的时候彼此扶持,你们看过死亡并且一起受过磨难,我很骄傲能与你们一起战斗!你们有权享受快乐和平的生活,此刻对你们来说,战争已经结束,你们要做的就是努力活下去,活到战争结束,可以回到祖国与家人团聚……”
施特默尔曼在讲话时,索科夫看到有一名军官正在用手掌抹眼泪,而另外几名军官的眼圈也红了。
施特默尔曼做完演讲之后,略作停顿,又大声地问道:“你们相信索科夫将军的承诺吗?”
德军阵地上一片寂静。
施特默尔曼见状,又提高嗓门问了一句:“士兵们,军官们!你们回答我,你们相信索科夫将军向你们作出的承诺吗?”
这次德军官兵齐声回答道:“相信!”
对官兵们的这个答复,施特默尔曼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说道:“交出你们的武器!”
听到施特默尔曼的这道命令,还能行动的德军官兵们,毫不犹豫地分批走出来,将武器抛在空地上,不一会各种武器就堆起了小丘般的兵器堆。
放下了武器的官兵,重新列队后垂手肃立。
见官兵们都放下了武器,施特默尔曼再次转身面向索科夫说道:“我的部下已经放下了武器,希望您能兑现自己的承诺。”
索科夫知道施特默尔曼虽然命令德军官兵放下了武器,但他却是绝对不投降的。他猜到了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问道:“施特默尔曼将军,您真的准备这样做吗?”
施特默尔曼浑身一震,吃惊地反问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
“是的。”索科夫点点头:“您的军人荣誉不允许您投降,之所以命令官兵们放下武器投降,无非是为了挽救更多的生命。”
“真是没想到,最了解我的人,居然是我的敌人。”施特默尔曼凄然一笑:“索科夫将军,能认识您这样一名可敬的对手,是我的荣幸。若不是这场该死的战争,没准我们还有机会成为朋友。”
一说完这话,他掏出腰间的勃朗宁手枪,对着自己的额头开了一枪。
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施特默尔曼,索科夫轻轻地叹了口气,随后吩咐科什金说:“科什金中尉,施特默尔曼将军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对手,你立即去找一副棺材,先把他的遗体收敛起来,并找个妥善的地方存放。等合适的事情,再把他的遗体交还给德国人。”
索科夫安排好接收德军俘虏,以及治疗那些无法动弹的伤员的事宜之后,重新回到自己的指挥部,准备继续指挥还没有完成的战斗。
索科夫的部队在战斗的同时,友邻部队也在进行着战斗。长时间的炮击,已经使满是积雪开阔地变得泥泞不堪。发现无路可退的德军官兵和乌克兰平民,成群地坐在泥泞之中,望着四面八方冲过来的苏军,既没有抵抗也没有再逃,只想静静地做俘虏。
科涅夫的部队在进攻的过程中,建制早已被打乱,如今都是以连,甚至以排为单位,在这漫山遍野的败兵中穿过。虽然他们早已精疲力尽,但却个个精神抖擞,他们一边抓俘虏,一边开始重新整理建制。
他们没有理睬坐在泥潭里的平民,只抓德国兵。德军表现得很配合,随着苏军指战员的口令而动作,把武器放在了空地上,又低着头缓慢地朝着指定的集结地点走去。
索科夫回到指挥部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科涅夫打电话,向他报告施特默尔曼的事情:“方面军司令员,德军第11军的军长施特默尔曼将军阵亡了。”
“什么,施特默尔曼阵亡了?”要知道,德军团级以上级别的指挥部,都设在远离前线的位置,因为普通的德军士兵就算伤亡再惨重,但他们的中高级指挥官的死亡情况却很少见。此刻听到索科夫的报告,科涅夫有些迫不及待地问:“索科夫同志,快点说说,你们是如何击毙施特默尔曼?”
“方面军司令员同志,”索科夫见科涅夫误会了,连忙向他解释说:“施特默尔曼将军不是被我军击毙,而是自己开枪自杀的。”
“自己开枪自杀的?”科涅夫有些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要自杀?”
当索科夫把当时的情况详细汇报后,科涅夫长出一口气,随后说道:“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也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为了军人的荣誉和尊严,他不惜献出了自己的生命。记住,要以隆重的军礼来安葬他。”
“我已经命人把他的遗体收敛了起来。”索科夫见自己的安排和科涅夫的想法出现了偏差,连忙解释说:“准备等合适的时候,把他遗体交还给德国人,让他可以被送回德国安葬。”
听完索科夫的话,科涅夫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说道:“索科夫同志,如果你真的把施特默尔曼的遗体,交还给了德国人,我相信你一定能赢得更多德军官兵的尊重。”
索科夫有些尴尬地干笑两声后,想起自己如今面临的困难,便试探地问:“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我们一下接收了一千七百多名伤员,药品明显不够了,不知上级能否支援我们一批?”
“很困难啊,索科夫同志。”科涅夫对索科夫的这个请求,为难地说“大战过后,部队的伤亡很多,药品方面本来就出现了很大的缺口,哪里有多余的药品来治疗浙西德国人。”
索科夫听出科涅夫丝毫不重视这些德国伤兵,担心让自己变成失信之人,连忙说道:“方面军司令员同志,在德国人投降前,我向他们做出了承诺,要让他们的伤兵得到妥善的治疗,您总不能让我做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科涅夫明白,一旦自己拒绝了索科夫的请求,没准就会陷他于不仁不义,思索良久,随后谨慎地说:“后勤仓库里,还有一批盟军赠送的盘尼西林。据说这种药刚推出不久,没有经过足够的临床试验,连盟军都很少使用,所以收到这批药品之后,就一直封存在仓库里,始终没有使用。要不,就用这批药品来治疗德国的伤兵吧。”
“不行,这坚决不行。”听到科涅夫打算用盘尼西林去治疗德军伤兵,索科夫立即提出了反对:“方面军司令员同志,您可能不知道,盘尼西林是一种比磺胺类药物强上好几倍的消炎药,使用了这种药,就能有效地预防术后的伤口感染。”
“这不可能吧。”科涅夫对索科夫这种说法表示质疑:“我听野战医院的院长说,这种药物的效果,需要进行大量的临床试验,确定了药效之后,才能进行推广。盟军支援的这些药,无非是想让我们的伤员帮他们试药。”
“我在负伤之后,曾经使用过盘尼西林,这种药的消炎效果如何,我是最有发言权的。”来自后世的索科夫,自然明白磺胺类药物和盘尼西林相比,哪种药更好,因此直截了当地说:“我觉得可以把磺胺类药物给德国伤兵使用,而我们的伤员,则使用盘尼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