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威武军与建奴酣战时,武清县的辛典史和百姓们一直躲在城墙后看着陆远他们。
辛典史一开始没有想到陆远这支官军会真的因为自己的拒绝而没有强行进城。
见这支官军还真的在城外扎营守卫一城百姓,他内心还油然而生出一丝敬意。
但辛典史也同样觉得这支官军有些不自量力。
毕竟两千建奴,经历过数次建奴劫掠的他知道建奴的厉害。
不过,这不妨碍他在看见这支官军与建奴酣战时为这支官军揪心。
特别是,当他看见建奴铁骑一波接着一波地朝这支官军冲击时。
辛典史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建奴在自己面前冲锋而来。
但他也同样惊讶这支官军表现出的沉着和镇定,以及那可以在百步外杀敌的神奇火器。
当辛典史看见这些建奴一次次挫败于眼前这支官军的兵锋之下时,他更是忍不住为这支官军挥手叫好。
城墙上的其他百姓也一样,渐渐的从对这支官军的警惕与怀疑的态度变成了敬佩与同仇敌忾起来。
看见建奴退却,已然大败时,只辛典史更是大喊道:“乡民们,助官军杀建奴啊!”
百姓们纷纷回家拿起柴刀木棍冲了出来。
但这些百姓们自然不及威武军正规军的进军速度,待他们冲来时,威武军已经俘获了甲剌额真常阿岱,并已在斩这些被俘或伤亡的建奴首级!
迎着晌午的冬阳,辛典史撩袍跪在了陆远面前:“将军率威武之师力克建奴,解除武清之危,且对百姓秋毫无犯,下官感激不尽,并为自己轻慢将军而感到羞愧,请将军见谅!”
“辛典史请起,你为百姓而侮本官,本官岂能怪你!”
陆远是有些气愤这辛典史一开始将自己和其他明军等同视之,甚至大加嘲讽,但现在见这辛典史亲自下跪,他自然也没有再追究的道理。
因而,陆远干脆就扶起了辛典史,说了一句。
“谢将军不罪之恩!然将军虽宽宥下官,但下官岂能自谅,下官愿为将军做上马墩,并未将军牵马!”
这辛典史说着就匍匐在了陆远坐骑的旁边:“请将军上马!”
辛典史如此做既是为了表达对陆远的歉意和敬意,毕竟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有官军真的不进城骚扰百姓且敢以少胜多大败建奴的。
除此之外,辛典史也是真的想取得陆远的原谅,以免被这位已取得杀虏大功的少年将军在皇帝面前告自己一状,让自己被罢官治罪。
何况,在辛典史看来,欺老莫欺少,眼前这位将军虽然年少但已取得不世之功,将来若真想收拾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所以,辛典史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做低姿态,为自己最开始的轻慢行为付出代价。
陆远见整个威武军的野战官兵都在看着,知道这不仅仅代表着自己的荣光,也代表着威武军的荣耀,让一堂堂九品典史官做上马墩,这无疑极涨威武军上下官兵的志气。
“好!陆远就恭敬不如从命!”
陆远也就没客气,说着就踩在了这辛典史的后背上,翻身上了马。
“好!”
周狗儿先大声喊了一句,挥手欢呼起来,然后对身后的威武军官兵说道:“大家都看见了吧,因为我们威武军打败了建奴,百姓们都看我们不一样了,连这典史大人都给我们官爷当起了马夫,我们威武军是受百姓爱戴的正义之师!”
“杀敌!”
“杀敌!”
“杀敌!”
周狗儿说着就振臂高呼了起来。
威武军们也都激动起来,他们很享受这种荣誉感。
而武清县城的百姓们也都笑了起来,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官军。
同在威武军的医护兵静雅也觉得与有荣焉,情不自禁地看了岳长贵一眼,觉得对方越发的伟岸顺眼,心想有一天或许他也会像官爷一样有人为其牵马坠镫吧。
原来这位将军叫陆远。
原来这支官军叫威武军。
辛典史心里想了想后就立即站起了身,顾不得拍去后背上的脚印,就牵起陆远的马朝城门而去。
“辛典史,你后背的两脚印怎么不抹掉?”
陆远这时候问了一句。
“这是贵人之脚,下官不忍抹掉”。
辛典史放低着姿态,笑着说了一句。
陆远承认他现在听了这奉承的话,很是受用。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以数十名威武军牺牲为代价得到了今日的荣耀,也许就是这句话的意思吧。
昨日。
辛典史不惜以身死为代价阻止陆远和他的威武军入城。
今日。
因为陆远和他的威武军大败建奴,辛典史自甘做马夫为陆远牵马进城。
这或许就是胜利带来的变化。
一年前,陆远是碌碌无为的商贾子弟,威武军的大多数官兵是无家可归的难民、流民,亦或是街头巷尾和荒村野乡间饥寒交迫的平民。
但此时,陆远成了战功显赫的将军,而他们则成为了力挫建奴的猛士。
当陆远和他的威武军在百姓的注视下,进入武清县城的那一刹那时,仿佛所有人从此都不再是这个时代的草芥。
陆远由辛典史牵着从南面“控引畿服”门进入,随其一同进城的则是威武军近卫连。
而紧接着是申光祖的第一局。
在此之后则是辎重队和炊事、宣传等兵,其中辎重队备好的大车三十辆皆装满了建奴首级,还有三十辆车则装着重伤员威武军阵亡官兵。
至于轻伤员则由各自连队的战友用担架抬着,且由医护兵陪护着。
静雅运气好,刚好被分配到了岳长贵所在近卫连,负责照顾近卫连的一名伤员,这让她足足高兴了半个时辰。
于是,静雅没事就偷偷看了岳长贵一眼。
陆远见此提醒了这静雅一句:“这个医护兵,把心思放在照顾伤员身上,别一直盯着你的郎君,反正他又跑不了,难道你还想让他受伤好照顾他?”
静雅俏脸一红,但还是忙朝陆远敬了个礼:“是!”
陆远笑了笑,没再说话。
在一旁的岳长贵见此问了这静雅一句:“你郎君是谁?连官爷都知道了?”
静雅羞涩地一笑:“不告诉你!你猜就是了!”
“我怎么猜?”
岳长贵腹诽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