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暖风犹如锋利的刀,将冰冻的河割裂出缝隙。
狐媚儿将手伸进这冷冽的缝隙间,舀出一捧融化的冰水,往脸上一浇,顿时就冻了娥眉,冷了睫毛。
明亮的眸子因此多了几分寒意,只惊得候鸟展翅欲南返,叫声凄厉。
一道黑影扫叶掠风而来,借着厚冰一蹬,就跳跃到了狐媚儿面前,将一枚金簪双手奉上:“主人,你的金簪。”
狐媚儿接了过去,重新插回到发髻上,长裙一飘,就吩咐道:“弓腰趴下!”
于是这黑衣人就趴在了湿漉漉的河滩上。
狐媚儿坐在了这黑衣人的后背上,扯了扯长裙:“派人告诉阁老,建奴欲行刺参将陆远!这是最重要的消息!”
“其次,给阁老说,陆远此人似乎并无反心,但此人自己也说与其他武将没有区别,估计拥兵自重的心是有的,但看得出来,这个陆远是有心杀建奴的,言行间都把建奴视为最大的威胁,反而不怕阁老当回事!没得让人心里不服!关外之夷,如何能亡大明!但无论如何,这陆远说得对,建奴野心勃勃,其祸可能不逊于流贼,若真可以,希望阁老说服皇上,重视东厂和锦衣卫,总不能还让阁老操心这些事。”
“是!”
被压得龇牙咧嘴的黑衣人回了一句。
“你先去平山,我随后就来,密切打探平山和附近州县有没有可能是建奴的细作出没。”
狐媚儿说了一句就起身离开了这黑衣人,把金簪一一扯,发髻依旧半松下来,一时间转冷为暖,柔情万种。
就这样狐媚儿先来到了清水镇堡,她还是忍不住想看看这威武军内部的秘密。
结果,狐媚儿发现这里四周皆是半丈高的高墙,高墙用的是自己没见过的泥土,高墙上还有三尺高的铁丝网,铁丝网上有倒刺,有铃铛。
狐媚儿有些惊讶,心想这泥土是何土,倒也没见过,这么细的铁丝是怎么拉出来的。
狐媚儿好奇地拿出金簪以雷霆万钧之力钉了上去。
铿!
狐媚儿自然不知道这是钢筋混凝土制作的墙体,她此时只惊讶地发现自己金簪插上去连半点泥屑都没溅起。
“陆远这里好坚硬!”
狐媚儿说了一句,
但狐媚儿还是很想了解一下威武军在这清水镇的内部情况,便直接朝大门走来,故意做出了三分弱柳扶风的姿态,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
“站住!”
两值班威武军战兵举起了火枪,手指放在了扳机的位置,很明显是已经装好了弹的。
狐媚儿也因此老实得很,嗲嗲道:“奴家找俺男人,烦请两位小爷通融。”
“你男人是谁?”
两战兵问道。
“自然是跟两位小爷一样的人”。
狐媚儿抛着媚眼说道,然后走将过来,将衣襟半拉开了一点,露出雪白的锁骨来。
“把衣服穿好!告诉我们,你男人叫啥名字!”
一名战兵问道。
狐媚儿也不好说是陆远,那样会露馅,但她也真不知道威武军中的其他人,只得瞎编了一个:“葛大根!”
“哪里人?”
这名战兵又问道。
“馆陶的”,狐媚儿回道。
这名战兵立即去自己伍长那里拿来册子开始翻了起来,一边找一边说道:“你等等啊!”
狐媚儿心里一紧,暗道这些威武军一个守门的兵也认得字不成?
“啪!”
这名战兵突然一拍桌子,抬头就喝道:“你诓骗俺!这上面没有你说的人,你肯定是建奴细作!”
“咦!人没见了!”
这名战兵见狐媚儿没见了就立即禀报给了自己伍长,而他伍长则忙亲自带着人追了出来,见已经没有人,只得命人将这事禀告给军事安全保卫司。
所谓军事安全保卫司就是陆远的情报部门之一,分为一处、二处和三处分别负责对建奴、朝廷、民间的情报调查。
狐媚儿这时候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捡起地上的一锭银子,半咬着嘴唇,自言自语道:“讨厌,这陆远练出的是什么兵,银子都不捡,只顾着找人!”
狐媚儿说着见墙体四周十步之内没有树木,而墙体上的铁丝网明显还有预警铃铛,墙内高台内还有人,也就只得转身而走,骂道:“没良心的,偷看了人家身子,又不让人家进去看你,戒备这么森严做什么。”
……
“她走了?”
陆远问着张嘉峻。
“是!”
张嘉峻回道。
“那家好,可有士兵没忍住诱惑,收了钱或者接受了身体上的贿赂?”
陆远问道。
“没有”,张嘉峻回道。
“那看来还暂时不用枪毙人,宣传队的思想工作做的不错,你们内卫司要对清水镇堡附近严防死守!不能一个陌生人进来,尤其是本官带回来的那个姬妾,小心她会乔装打扮,这次她虽然没有机会,保不齐下次不会来。”
陆远对张嘉峻说道。
“明白”,张嘉峻回道。
陆远没再说什么,只让张嘉峻退了下去,待唐婴过来后,才道:“回京前,我让岳父帮忙给你也弄了个官身,你现在是清水镇堡的百户官,首辅已经票拟过,且已经做好皇帝如果问起的理由,就说你虽是女子但善屯田练兵,和石柱的秦良玉将军一样是巾帼不让须眉之人,估计过些日子任命就会下来,所以,清水镇堡还会在我们手里,钢铁厂和机械厂现在还用不着搬迁,你现在主要留在这里,管理这里的民政,这里会留一个局由岳长贵率领驻于此,我先去平山,除新兵营外,其他所有战兵我会先全部带走,你这边得给我配几个民事体系的官,等我在那边稳定后,你再过来具体负责诸项民事。”
“好,陆郎,你什么时候走?”
唐婴问道。
“待此次北上勤王追击建奴中阵亡的威武军弟兄们下葬后就走”。
陆远说道。
“这次阵亡的威武军战兵的抚恤银倒也下发了,但眼下新招的流民,清水镇堡估计已经没有足够土地容纳他们。”
唐婴点了点头说道。
“所以,我让你给我配几个民事体系的官,组成一个土改组,就是土地所有权改动组,让他们跟我去平山,把那里撂荒的土地给新来的流民。”
陆远说道。
“陆郎,这样是否不好,平山与清水镇堡不一样,清水镇堡是军屯地,栾千户不计较,才让我们可以把土地分给流民们,可平山县许多土地都是乡绅的,这要是动了,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唐婴提醒道。
“没事,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到时候有的是办法应付他们,眼下因为税重乡绅们又巧取豪夺,土地撂荒这么严重,朝廷又发不出钱粮,我去平山扩充威武军,这些土地不让流民耕种起来交粮怎么成,难不成让将士们直接吃土?”
陆远说道。
唐婴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