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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花临在床上辗转反侧,时而用被子捂住口鼻,憋不住了又猛然钻出来喘口气。折腾了好一会,她受不了的睁开眼,推了推身边的观川,见他还不醒,于是用力捏住他的鼻子。

观川挣扎着翻个身把她按住,含糊说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不要闹……”

花临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只得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起开,我好像又闻到那个骚味了。”

“什么骚味?我怎么没闻到?”观川说着,猛地睁开眼看向窗外,“你是说那搓毛?我们去看看。”

两人寻着气味来到沙滩,花临大老远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黑影站在远处,欣喜的大喊一声:“黑蛋!”

那黑影似乎听到了,缓缓回头,却并没有动作,只是定定的看着两人靠近。

花临往前走了不远,心中厌恶畏惧的感觉更甚,不由扯住观川的袖子,小声道:“好像有点不对劲……如果我说,我觉得他比那个什么苍羽还危险?你怎么看?”

观川缓缓点头,旋身挡在花临跟前,一脸戒备的瞪着那黑影,小声应道:“是有点不对劲。等会他要是动手,你赶紧跑。”

那人似乎是听到了,一边发出低沉的笑声,一边迈开腿往两人走过去,“我一直在等你,你们。之前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我还不信,哈哈。”说着,他突然看向观川,“那只小鸟,不要想着动手,你肯定打不过我。”

观川闻言只得放下手中的飞剑,直言道:“你很厉害。”

那人又是一笑,转眼间走到两人跟前。

他轻轻推开观川,捏着花临的下巴打量半响,仰天长笑,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竟像痴颠了一般。

饱含威压的笑声忽高忽低,震得人头皮发麻,也让观川和花临吃尽了苦头,两人没一会就脸色苍白。

直到花临难受的皱起眉头,那人才像刚发觉一样的止住笑声,摸摸花临的脸道:“不好意思,忘了你们都还是小幼崽了。没想到,宝贝蛋三千万年不见,竟然也长成个小人了。真是没想到。”

花临悲哀的看着眼前英俊了不少,霸气了不少的黑蛋——什么叫小人?我怎么就是个小人了?还有三千万年不见什么的,宝贝蛋什么的……你果然,真的,肯定,是没睡醒吧!

“看见孩子才会觉得时间过得真快。”那人感叹着,又拍了拍花临的脑袋,“不用奇怪,我已经不是那个黑蛋了,我乃真神琉阳。”

花临闻言只是疑惑的眨眨眼,观川却惊呼一声,瞪大眼看着神色淡然的琉阳,“琉阳……你是,妖神?!”

花临闻言更是奇怪——她分明记得,妖神是被龙神杀了的,既然死了,那么眼前这个是谁?诈尸?死了几千万年还能诈尸,这也太逗了。那么,就只能是,冒牌货。

“当然。”琉阳耸耸肩,又捏了一把花临的脸,“哎呀,哎呀,长得真像,多捏几下,好像这杀身之仇都报了。”

花临忍不住拍开他的手,嘲笑道:“骗子,谁都知道妖神被龙神杀了。你不就是吞了妖灵珠的黑蛋么!”

琉阳脸色一僵,嘀咕着“一点也不可爱”之类的话,半响才不甘不愿的说道:“谁说我是被那个娘娘腔杀死的,明明是……哼,不提也罢。还有!神是不死的,你们不知道吗?”

花临狐疑的盯着他看了半响,反问他:“如果你不是黑蛋,那么,你在这儿,那黑蛋呢?”

“黑蛋这名字真烂,”琉阳嘀咕一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就是咯。不过我是他,他不是我。”

闻言,花临心里发毛:什么叫我是他,他不是我?这话根本说不通!果然是遇上一个神经病吗?这下要怎么办?她偷偷看了一眼观川,见观川一脸沉思,不由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这点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琉阳的眼睛,他微微一笑,问道,“哎,你爹娘呢?”那个蛋不离手的娘娘腔居然会同意自个未成年的宝贝蛋和男人混在一起?琉阳想着,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心道:这天也没塌啊。

在这当口,三两颗流星划过天空。

花临被这光芒吸引,扭头看了看,随口说道:“不知道。”

琉阳了然的点头,笑道:“原来是离家出走?有意思,有意思……不对,你们身上又没带敛气的法宝,早该被抓住了才是……”

神经病——这是观川和花临共同的想法。

琉阳看他们神色古怪,只当他们是心虚了,又说道:“我才懒得管你们。对了这去千云界的小岛,我怎么找不着了?明明该是在这海上的……别这么看我,放心,就算我见着善渊也不会把你们说出去的,我和他有仇,可没这么好心。”

花临闻言翻个白眼,心道:谁管你和善渊有仇没仇?我又不认识他。本着不和神经病计较的心理,随意点了点头。

观川这下却是肯定了,这自称妖神的人不是神经病就是认错人。

千云界……那可是故事书里,几千万年前的叫法!现在叫做,仙界。他一心想快点把琉阳打发走,于是说道:“流光岛在西北方向的无尽之海上,前辈从这儿照直过去就是。”

琉阳扭头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又拍了拍观川的肩膀,“小子,胆子够大,皮绷紧一点。”说完,大笑着飞身离去。

谁不知道无尽之海上空遍布蚀洞?什么都没有的半空,下一刻说不定密密麻麻的蚀洞就出现在眼前。敢在这里飞,除了不要命的,就只能是不要命的。

看着琉阳笔直飞在无尽之海上空的背影,观川小声说了一句:“神经病。”而后拉着花临就往回走,“好了,你那什么黑蛋也不用再找,这下不死也就是个神经病。”

花临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抱怨道:“乌鸦嘴!你说,他是不是吃了妖灵珠,然后做个梦就以为自己是妖神了?”

观川解下外套披在她身上,“我觉得不像,也许他是疯了……又或者,他说的是真话?”

回到房间,花临沾枕头就睡着了,观川却辗转反侧的睡不着。琉阳那句三千万年不见就像魔咒一样绕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他难道真的认识我父王母后?”观川小声念了一句,又觉得不对,因为琉阳这话明明是对着花临说的,“果然是个神经病吧……”

观川叹一口气,转身给花临拉上被子,转念又想起自己出生时的场景。观川在蛋里就有了意识,从小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也从不掩饰自己的不同。

他清晰的记得自己破壳而出时父王母后眼中的忌惮和欣慰,还有一些些惋惜——虽然他以前不懂这种眼神叫做惋惜。现在懂了,却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惋惜。明明是世上最有可能成神的人,为什么他们要惋惜?

观川隐约觉得自己身处在一个巨大的谜团之中,仿佛与周围所有的人和事都格格不入,如果不是那次在夜市遇到花临,也许他还察觉不到这份不同。

“为什么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异类?”观川附在在花临耳边小声说道,然后在她额头落下一吻,抬头时,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也许,我被骗了。”

“被骗什么?”花临睁开眼看着观川,“大半夜的不睡觉,嘀咕些什么呢?”

观川闻言一愣,尴尬的摸摸鼻子,道:“说梦话呢……好了,睡觉,睡觉。”

花临差点被他气乐了,啐道:“一晚上醒两次,睡不着了。”

“闭上眼就睡着了。”观川说着,把花临搂在怀里,有一下每一下的给她拍背。

“他说了好几次善渊,你有没有注意到?”

“善渊?好像是有说到。”观川点头肯定,“如果他真是妖神,那善渊应该是指龙神……说起来,龙神的名字连古书上都没有记载……”

花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喂,你是真没注意到?”

“什么?”

“就是……我那天做的梦啊!梦里那个男人就叫善渊!我肯定没记错!还有个叫小幽的女人!”

观川木然的看着她半响,突然伸手盖住她的眼睛,“巧合而已,别想多了。”

虽然观川这么说,花临却不觉得,善渊的名字在心底环绕不去,只等着找机会一探究竟。

花临沉默半响,忽然拉开观川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观川闻言吃了一惊,“你觉得我在害怕?”

花临学着他惯常的样子挑眉一笑:“不然,你说呢?”

“你想多了。不早了,快点睡觉。”他说着,拉了拉被子,闭上眼一副很困的样子。

花临见状肯定的点头,“你现在是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