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澄心被她毫不留情的话说得面红耳赤,半响才强忍着难堪点头,“你说的没错,是我自找的。如果你只是想羞辱我,我也认了,说到底确实是我插手,才害了你和你母亲。”
说到底姜还是老的辣,这一招以退为进就用得极好,映衬着澄心之前说的话,竟会给人一种她也很无辜的感觉。
花临知道澄心不是什么好人,但听了她这一套说辞,心中还是不免好奇澄心想做什么。她做出面上还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板着脸,缓缓伸手拨了拨垂在胸前的头发,过了许久才漫不经心的说道:“哦,你想怎么样?说来我听听。”
澄心被她晾了这半天,闻言急忙点头,而后想起自己沦落到要在这样一个小姑娘面前伏低做小,不禁悲从中来,心中对赵致远更是怨恨不已。
“因为我不肯把港口的控制权交给他,赵致远已经十多年没有来看过我的一双女儿,那两个贱·人的儿女他却每天都会检查修为……有什么好东西马上就会送过去。倒是把你们三个姐妹忘到脑后了一眼。”
她拉拉杂杂说了这许多,无非是把赵致远对另外几个孩子的亲热一再描述,借此衬托他对花临和自己两个女儿的无情,希望以此激起花临的愤慨。
反正不是亲爹,调拨的话花临自然不会往心里去,倒是‘港口的控制权’让她吃了一惊。花临眨眨眼,问道:“港口那么大,还是在海上,怎么能控制的?”
澄心正愁不能与花临拉近关系,这会自然没有不告诉的道理,“沧澜城既然敢与魔族互通有无,自然是有所依仗,保护港口的仙阵正是由一座上古神阵遗址改造而成……只要控制仙阵的令符在我手中,他赵致远就不可能把沧澜城主当得名正言顺。所以……”
发现她看着自己意有所指的目光,花临挑挑眉,“所以?”
“他这不就急巴巴的来讨好你了?”澄心脸上露出浅浅的嘲讽,“这几日他沾了你的光,可不是在家里耀武扬威,几次暗示我,如果没有他,你定然会杀了我和两个孩子。”
花临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是奸夫□□窝里反的故事,还是来拉受害人做帮手的。她摸摸下巴,心中已经笑得打跌:我是要煽风点火呢,还是煽风点火呢,好想煽风点火呢!可那赵志远虽然不是我亲爹,而且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好歹也养了我这么多年——虽然不是他养我,而是爷爷养我……
花临为难的皱起眉头,“你想做什么?”
澄心脸色一僵,她有两个女儿,已经与赵致远绑在一起了,如果不是赵致远步步紧逼,她也并不想再惹出许多事情——反正赵致远的儿子中毒已深,左右也活不长了,这沧澜城最后还是她的两个女儿继承。
花临看她犹豫的脸色就已经明白了几分,无非就是借着因由来试探一下,甚至妄想着利用可怜的小姑娘因为被父亲冷落而产生的恨意。
只可惜,那才不是我爹,看在爷爷的份上我也不能害他……得亏不是我爹,不然抽死你们全家都不解气!花临暗叹一声,淡淡扫了一眼还在想措辞的澄心,“善恶到头终有报,但你们的事情我不会插手。”所以你就可劲闹腾吧,你们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澄心不知道她的想法,闻言脸上露出惊讶夹杂着喜悦的笑容,在花临的示意下识相的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犹豫的停住脚步,然后又猛地跨出去,左右看了看后小心翼翼的退回到屋里,然后关上门走到花临跟前。
花临疑惑的眨眨眼,“你……”
“姑娘,”澄心咬着嘴唇,眼神左右飘忽,好一会才定住心神,说道:“这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他,和魔族有往来。”
“我知道啊。”那次宴会还请了好几桌的魔族人呢……长眼睛的都知道咯。
澄心见她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误会了,急忙说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与那些魔族接触绝不只是为了单纯的生意往来。虽然赵致远没和我说过,还总遮遮掩掩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但出入港口的阵法由我控制,我自然知道大致有哪些人来过。最近几年经常有实力不俗的魔族出入,而且来来去去的总是那几个,如果说是来游历,也太说不过去。”
花临脸上先是迷茫,复而想起观川来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调查那些魔族——明明之前观川说过,自己居然忘了。她头疼的揉揉脑袋,又想起自己收到的那张纸条,还有送纸条的那个蒙面女人,那人不就是那些魔族的首领么……
这个世界好复杂。花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点头表示知道了。等听见澄心表示,既然这事已经告知过自己,以后赵致远再惹出什么事就与澄心和她的两个孩子无关了……简直无语了好么!
“你不是控制着那法阵?不让那些魔族进来不就好了。”花临翻个白眼,连表情都不想施舍给她。
澄心顿时哑口无言,支吾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当然控制不了那阵法。”观川的声音忽然从内室里响起时,澄心整个人抖了抖,不可置信的看着从帷幔后走出来的观川。
“怎么出来了?”花临扭头看着观川,“是不是吵到你了?”
观川打个哈欠,在花临身边坐下,“没有,刚巧睡醒了。”说着,又把头搁在花临肩上,目光清冷的看着澄心,“那赵致远与魔族勾结是怎么回事?”
“我……”澄心原本就对这事情遮遮掩掩,避之唯恐不及,哪知道这么倒霉,看着左右无人了才敢对花临说的话,一转眼却被观川听到了。她支吾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后迫于无奈才将事情和盘托出。
观川将澄心知道的那点事情都逼问出来后,这才大发慈悲的让她离开。看着她哆哆嗦嗦往外走的声音,观川挑了挑眉,附在花临耳边小声说道:“一个蠢女人。”
花临也学着他的样子挑挑眉,笑道:“不蠢,怎么能看上赵致远那样的人?”
两人相视而笑。
既然澄心说那几个魔族人还没有离开,观川几乎就能肯定之前与花临接触的那个蒙面女人知道些什么——或者说,她就是澄心口中实力不菲的魔族人之一。
花临自然也想到了这一茬,问道:“那我们是要把她找出来?”
“找?不用找。”观川笑着摇头,然后起身往窗户的方向走去。
窗外的艳姬大惊失色,在观川推开窗户的瞬间,整个人化为一道黑影往远处窜去。
观川捡起窗台上的纸条,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诺,这不一直跟着你呢。”说着,他对花临扬了扬手中的纸条。
花临眼前一亮,几步冲上前去抢了他手里的纸条,再摊开一看,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约我去福源楼……福源楼在哪?”
“沧澜城最好的酒楼。”观川无奈的笑了笑,抽走她手里的纸条,“去不去?”
花临呵呵一笑,“有得吃干嘛不去?”
福源楼在码头和集市的交接处,正是最繁华的地方。花临拉着观川的胳膊,眼睛随着周围的人流车子转的飞快。
“没想到,这儿居然这么热闹!”她这样惊叹道。
观川闻言发出一声冷哼,“可见对方把你的喜好打听的一清二楚。”
花临闻言摸摸鼻子,笑道:“你想太多了,哈哈。我们把师兄一个人扔下……没关系吗?”
“不是还有师叔和玉莹玉珏她们在?”观川不甚在意的说了一句,拉着花临进去。
店小二似乎专等着他们,早早的迎上来,领着他们往后面走。
穿过几条游廊,出现在花临面前的是一处景观别致的庭院,地面由洁白的海沙铺就,错落有致的点缀着或红或紫的奇异植物。旁边一个碧蓝的水池里,由贝壳堆叠而成的平台上坐着一个人身鱼尾的姑娘,正咿咿呀呀的唱着不知名的歌谣。席上坐着的是一个妆容浓厚的女人,鲜红的唇畔略有些僵硬的勾着嘲讽的弧度。
她看见花临表情一瞬间有些慌乱,掩饰轻咳两声才起身示意他们坐下。
花临看了看她,表示自己对唱歌的女人很感兴趣,在观川同意后快步走到水池边,只在身后留下一串整齐的脚印。
“我知道你们会来的。”艳姬微微叹了口气,似有些欣喜,似有些无奈。“我来这里,只是为我自己,与魔族,与人族,都是无关的。”
这句话显然是对观川说的。
观川点头表示知道了,亲自给她倒了一杯酒,“她的事,想来你是清楚的。”
艳姬闻言一愣,忽然笑了起来,“啊,你居然也发现了?”说着她扭头看了花临一眼,见她正兴致勃勃的坐在水池边看氐人唱歌,脸上露出回忆的表情,“哪个母亲会认不出自己的孩子?何况我的云儿被狼群叼走好几天,怎么可能找回来……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不是云儿。”
“谢谢你。”观川很认真的说道,然后对她举起酒杯,“谢谢你救了她。”
艳姬见状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摇头道:“若我不带走她,自然还会有人把她带走。当时我没有注意,后来想想,那群狼死得蹊跷,显然是有人出手了,能无声无息的将一群吞天狼一击毙命……修为该在渡劫以上”
观川眼中闪过疑惑,但艳姬表示自己只知道这么多,他也只能息了追问的心思,转头招呼花临过来。
花临恋恋不舍的对那个姑娘挥了挥手,颠颠的跑过来在椅子上坐好,显然心情不错。“你们聊完了?”她这样问道,又极自然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丝毫没给观川阻止的机会。
“就喝一杯,一杯。”她眨眨眼,抿了一小口,然后又把杯子满上,“这还是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