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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夜里守了一晚,当天空终于放亮,困倦的长安人便打着哈欠,走出门口,跟四邻八舍互相道着过年好。

每每到了这个时间,最高兴的,莫过于家里的那些孩子!

穿上压在箱子底下,眼馋好久的新衣服,孩子们就跟放出笼子的鸟雀一般,在门口胡同里欢呼着追逐打闹。

有稍微大一点的女孩,便会在头发上系上一根鲜艳的红头绳,再在脑袋中间点上一个或圆或扁的红点,羞答答的跟在父母后面见那些自己家的亲戚。

等收获几句:这闺女真俊之类的话语,心中就会跟吃了糖一般甜蜜。

有傻傻的笨小子看到这一幕,也拖着两条鼻涕央求着父亲给他扎个小辫,点上红点……

但是与那些女孩不同,他接下来,一般都会被气急败坏的父亲一脚奔出去老远……

笑声,闹声,组成了这个春节最基本的欢乐因素。

但就在这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没有谁注意到,就在朱雀大街上,有两个踉跄的人影,跌跌撞撞的奔向了大街尽头的皇宫。

“陛下!臣有十万火急的大事禀报!太子私自筹募军队,意图谋反!陛下……”

很快,凌厉的喊声,在安静的皇宫大门陡然响起!就像是那夏日的惊雷,震的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谋反!还是太子谋反!

得到消息的五城兵马司第一时间戒严!

左右千牛卫倾巢而出,前去包围东宫,左右监门卫更是第一时间,就控制了皇城的所有宫门!

至此,南衙十六卫中有四卫都游弋在长安之中,将那些还未意识到发生什么的长安人,通通都赶回了家门!

在这个元日,全长安戒严!

太子东宫。

往日一向雍容华贵的李建成在收到消息后,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起来!

“太子!尔朱焕叛变了,他,他还反咬了我们一口,去告了御状!现在我们成了叛贼,完了!完了!”

李建成寝宫中,一个年轻的幕僚光着脚,惊恐万分的冲了进来。

“孤知道了!”李建成眼珠赤红,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乖戾之气。

不过,那个幕僚此时分明已经失了心智,根本没注意到太子的脸色不对,依旧惊恐的说道:“这下完了,我早就说过,我早就说过的!我们不要去动那些东西,现在,现在……”

声音到此戛然而止,之后的话,他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在他的脖子处,有一双硕大的手掌正紧紧的掐在那里,然后将他一点点提起,最后跟丢垃圾一样,甩到了门外。

“嘭……”

伴随着一声西瓜裂开一般的闷响,幕僚的脑袋重重的磕在了外面的石阶上,很快,殷红的鲜血就从那一蓬散乱的头发底下流出,渲染了整片青石台阶。

“殿下,外面那些不过土鸡瓦狗一般,俺护送你杀出去!”

杀了这个吓破胆的幕僚,印奴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毫不在意,咧着嘴来到李建成身边。

“杀出去?”听到这句话,李建成的身子陡然一震。

在太子这个位置上这么久,他不是没为自己准备过后路!

但是,如今杀出去, 他又能怎样?

难道真去庆州,召集杨文干举旗造反?就凭借那几万招募的兵卒,能打下十几万常备军重重环绕的长安?

“不行!我不能走!”

“不行!太子殿下不能走!”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在房间里响起!

听到动静的李建成陡然抬头,却发现门外,浑身尘土的魏征正急急而来。

匆忙来到门口,魏征看了一眼那具仍在流血的尸体,眉头微皱,随后也不顾那流的到处都是的鲜血,踩着它们就走进到屋里。

“魏卿,你,你是怎么进来的!难道外面的人散了?”看着走来的魏征,李建成就跟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惊喜着冲了上来。

不过,魏征却是摇摇头:“东宫如今已经被重重围住,事涉谋逆,他们不可能散去的,臣这次是经外面密道进来的。”

李建成的狂喜之色凝固在脸上,整个人摇晃一下,喃喃道:“是啊,这是谋逆!谋逆啊……”

魏征一个快步上前扶住李建成,急声道:“殿下!此刻万万不能慌乱!您只要行差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魏卿家,那此时孤该如何?”被魏征扶稳,李建成用力喘息一声,声音微带颤抖的问道。

魏征慢慢的送来双手,眼中狠厉之色一闪:“殿下!此次事情发生的蹊跷,时间也选的阴毒,必定是有人早就设计好的!

依臣所见,那些人就是想用谋反的大罪来搅乱您的心神,让您在慌乱中出错!所以现在,我们只要不按照他们的想法来做,必定有办法可以破局!”

“破局?对,破局!可是这局该怎么破!”李建成神经质一般唠叨两句,然而很快又跟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脸上都带着绝望:“那些铠甲,那些招募的士卒,我们说不清啊!”

“说不清,就不说!”

凌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李建成,魏征冷声道:“当今陛下仁厚,绝不会凭一家之言,就定您的罪,更何况您现在还是国之储君!身涉国家根基!”

“对,我是储君,我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

这下,像是被魏征点醒一样,李建成的眼睛瞬间睁大!

他一把抓住魏征的肩膀,手上的力道似乎都要将魏征的臂膀捏碎。

“魏卿,您说孤现在该如何做?”

“殿下!”魏征强忍着肩膀上的疼痛,一字一句的道:“您现在就该孤身入宫,找陛下哭诉遭人陷害!如陛下问起,就将所有罪过通通推给他人与那杨文干!只咬定您是被人蒙骗而已!”

李建成忙不迭的点头,不过片刻之后, 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急急的问道:“那,那杨文干怎么办?这是谋逆之罪,诛九族的!他岂会束手就擒?万一,他将孤与他的书信拿出!孤一样脱不开干系!”

魏征回头,看了一眼那倒在门口的尸体:“那就,让他拿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