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安宁想要置身事外,有人却偏偏不让她好过。
外面闹了十多分钟,还没有停歇,安宁淡定的把孟氏身上的银针拔下,还没等她收拾好,门外就传来鬼打墙一样大的敲门声。
“穆大夫,你快开门,发生大事了。”
是小北的声音。
“什么事?”
“是有人在闹事,穆大夫,杨大夫快撑不住了,你快出来看看吧。”
安宁听出小北声音中的急切,安宁就忙扶着孟氏缓缓下榻,还朝门外喊了一声,“马上就好,你先等一下。”
“快等不及了,穆大夫,您快一点儿啊。”
门外的小北急的直跺脚,都想要给安宁跪了。
“再快也得一件一件事来。”安宁一边应付门外的小北,一边用眼神示意孟氏动作快一点穿上衣服。
“可这是天塌下来的大事,都快要闹出人命了。”
小北跺了跺脚,他话刚落,大堂的吵闹声就更加大了。
似是有人讹杨华弟,要他赔他家人性命,又有人在拉架,总之闹哄哄的一团,特别热闹。
听着外面的动静不小,安宁迅速包好银针,趁孟氏整理衣装时,她又给开了一张药方,叮咛小妇人怎么服用,等孟氏穿妥了衣服,整理好了妆容,她这才打开门来。
……
事情是这样的……
杨华弟正在帮人看诊,突然,门外冲进来一个穿着粗布青衣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姓黄,是连城北大街的人。
黄氏一进来,就怒火滔天的拽着杨华弟的一只胳膊,哭天抹泪的嚎着,还要杨华弟赔她丈夫。
然后又冲进来一群人,其中有四个人抬着一个门板,门板上躺着一个脸色煞白,奄奄一息,快要死的老头子。
老头子的脸,杨华弟看着有些眼熟。
想了想,他就认出了,是他昨日看诊过的一个病人,昨日还只是普通风寒来着,没想到只是一夜之间,就成了奄奄一息,快要死的样子。
杨华弟看了一眼,内心波浪翻腾汹涌。
另外还进来四个孩子,大的十五六岁,小的只有五六岁,他们见黄氏在拽着杨华弟大哭,他们也冲上前,拽着杨华弟的大腿和衣角嚎啕大哭。
最小的那一个,干脆抱着杨华弟的大腿不放,让杨华弟动弹不得。
杨华弟一个大小伙子,被一个妇人和一群孩子拽着不放囧,那叫一个又气又囧啊,一张俊脸憋的艳艳深红一片。
他尴尬的道,“我说这位大嫂,你有话好好说,这样拽着,成何体统。”
黄氏开口就啜了他一口,“呸……我家老头子都要死了,要那体统有何用。”
“庸医,你还我爹的命来……”
杨华弟这倒霉蛋的大腿,就被那六岁小儿给狠狠咬了一口,痛的杨华弟嘶了一声,脸都抽搐了。
瞪着六岁小儿,他真的很想一巴掌扇飞他。
哼,他不是一个笨蛋,今日这一幕戏码,明显就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有人给他下套子呢。
小北见有人闹事,他冲了过来,要拽开黄氏和几个孩子,但小北一个人力所不及,拽不动人家五个人。
而且他一动手,那个十五岁半大的少年就一拳头打向他,“滚开,别动我弟弟和妹妹。”
好在小北闪的快,不然他眼睛就成了熊猫一族。
后院的小乞,听到动静后,冲了进来。
见师傅被人抓住,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脑袋往这边冲,硬硬的脑袋瓜子正好撞到黄氏的腰。
一个惯性,黄氏摔倒在地,还嘎巴一生崴了脚,痛的她哭鬼狼嚎,直囔囔仁善堂的大夫要杀人灭口。
这不,几个孩子见黄氏伤了,吓得愣了,杨华弟就趁机甩开他们,走过去给门板上的老头子把脉。
老头子气若游丝,眼皮子都在往外翻,都是白眼珠子,再配上一张惨败的脸,简直就快成了一具尸体。
这病再不赶紧救治,可就真的要翘辫子。
杨华弟急了,急急给老头把脉。
脉搏极乱,又极其虚弱,杨华弟也不知道是心急,还是心不静,竟然一时诊不出是老头子什么病,急的他一双漂亮的眉宇都拧成了两只小海参。
而这时,黄氏一拐一瘸的冲了过来,一把扯过杨华弟,“你可别想逃,你今儿个要是不赔我家老头子的命来,我和孩子们就不走了。”
那几个孩子也不甘示弱,拽的拽,扯的扯,把杨华弟闹的一个头两个大,脑袋瓜子都快跟烟花一样要爆炸。
而本来还排着队的病人们,等了一上午时间,早已等疲惫不堪受快受不了了。
他们本身有病,身体虚弱,熬了一上午已经是极限,眼看就要轮到他们诊治,却被一个妇人给搅合了。
他们瞬间没了看戏的心情,一拥而上,过来拉架。
“你们做什么,要人多欺负人少吗,我告诉你们,今日谁敢拉架,我就跟谁拼命。”
然后,黄氏一边哭,一边道,“我劝你们,你们快走吧,杨华弟他就是一个庸医,前两日,我家老头子只是得了一个普通的风寒,听说这里治病不要诊金,我就带他来了,结果回去后用他们的药材煎了几次汤药喝,我家老头子今儿个中午就不行了。”
“呜呜……可怜我全家老少六口,都靠我老头子走街窜巷卖炊饼为生,老头子这一撒腿走了,这叫我们一大家人可怎么活下去啊……呜呜……”
黄氏哭的痛不欲生,肝肠寸断。
周围人那叫一个同情怜悯啊,他们开始讨伐杨华弟,声声指责他草菅人命,还有人提议要报官,送杨华弟去官衙,让他以命抵命。
小北一见这架势,情急之下,他就想起了安宁。
而安宁打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黄氏脸上有哭无泪的干嚎,和几个孩子一起拽着杨华弟不放。
安宁脸颊抽了抽。
她走过去,不等黄氏反应过来,她就迅速出手,一把捏住黄氏的脉门,逼的他不得不松开杨华弟。
黄氏痛的鬼哭狼嚎,“啊……疼疼疼,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噶……”
巨高的哭音因安宁眼里射过来的一股冷芒而戛然而止。
安宁冷笑道,“大妈,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太过了就要弄巧成拙。”
要你管?
黄氏差点脱口大骂,却见安宁眼神冷如箭,寒如冰,吓得她立马憋了回去,换了三个字,“你是谁?”
天知道,黄氏心里正气的快发疯。
眼看她的目的就要达到,只要仁善堂和杨华弟的名誉尽毁,她就能得到十两银子的报酬。
十两银子,足够她一家人吃喝一年的。
可没想到,眼看银子就要到手上了,半路上却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见陈咬金,不,是小丫头穿着朴实,全身上下除了头上有两根不值几文钱的木簪外,没有其他饰品,一看就是个穷的叮当响的人家的姑娘。
哼,原来是一枚村姑,怪不得力气那么大。
黄氏在心里哼了恒,腰板子挺直了,扬大声音质问,“怎么,庸医医死了人,还不行我们来哭诉么?”
果然是硬茬呢,一开口,就把杨华弟置入了众矢之的,人人喊打。
看周围人脸上的怒气又增加了两分,安宁就知道,此事要快了快结,不然脱的时间越长,对仁善堂的声誉就越差。
更别说,杨华弟这么多人,
不过……
“大妈说的对,庸医医死了人,当然要哭诉,不但要哭诉,还要去报官,把他交给官府审判,这种庸医想给咱老百姓看病,咱老百姓可不敢把命交给他。”
安宁这话简直就是说入了众人的心坎里去了。
老百姓生病看医,不要诊费,他们自然是乐的高兴省几文钱,但要是拿自己的命去搏,却是谁也不愿意。
黄氏愣了,额……这丫头,怎么帮她了呀,她不是杨华弟那一边的人?
就在黄氏脸色刚转好看点,正要把安宁拉入她的营地,谁知,安宁又接着道,“不过,杨大夫可不是一个庸医,他医治的病人何止上百个,怎么所有人都没事,偏偏就这位大伯会出事?”
“还有,大妈。”安宁直视黄氏,目光锐利如剑,“你丈夫都快要死了,你哭了这么久,怎么眼睛不红也不肿,脸上也没一滴泪水的说?”
“你要演戏,至少也要演全套啊,来之前怎么就没在帕子上撒上一层辣椒水,这样岂不是更像一个丈夫快要死了的妇人?”
周围来看病的人也不是傻子,听安宁这么一说,果然去认真打量黄氏。
果然如安宁所说,黄氏除了面色白一些,那双闪烁不定的眼睛可一点儿也不像刚刚哭过的人。
又把视线投向四个孩子,两个大孩子神色还算悲痛,但两个最小的孩子见众人都在打量他们,他们的脸上明显的在闪躲和心虚,还有害怕。
“老天爷啊,你睁睁眼睛啊,这些庸医害死了我夫君,竟然还反咬我一口,这没天理啊……”
黄氏见众人的脸色有了怀疑,就坐地上就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