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就算杨华弟这败家子会同意给,那个精明到家的胡掌柜也不会同意啊。
所以,她不着急。
见安宁一直不急不慌,不亢不卑,进退有度,神色又淡定的和杨华弟交谈,长根和铁蛋二人的心里,激起了万丈高的千层浪。
这样的安宁,让他们感觉很陌生,好像她天生就该是站在云端上的仙女,高高在上,而他们下地后就注定了是乌黑的淤泥里的那一只泥鳅,任凭它怎么钻,也还是一个脱离不了玩泥巴种田的农夫这个身份。
吃完饭,安宁一群人又回了仁善堂。
大堂里,又有十来个病人在等着杨华弟看诊,不过杨华弟也没急着去大堂,因为他见到后院那一大箱子价值连城的药材后,就激动高兴乐的不行了。
特别是犀牛角和牛黄,还有首乌,这三件都是市面上罕见价值连城的药材,随便一件拿出去卖,也能叫出一千两银子的价钱。
那一大箱子,要是都卖出去的话,那就是上万两银子的进账。
咳咳……
好吧,这一笔银子是安宁个人的,仁善堂并赚不到多少,不过就算是按照百分之五的收益卖出去,仁善堂也能一下子赚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啊,他免费看诊三天才赚了五十两银子呢,按照这计算,他得一个月才能赚到五百两银子。
突然间有了几百两银子赚,杨华弟自然高兴,连安宁提出要他先付她和长根铁蛋三个人一人三十两银子卖药材的钱时,杨华弟也二话不说,痛快的拿给了他们。
收货给钱,天经地义呀。
可在长根和铁蛋二人的眼里,这银子烫手啊。
他们只是和安宁去了橘子山上挖了一天的药材,人家就给三十两银子,顶他们干二十年的力工活,可以说他们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且还是一天赚来的。
说实话,橘子山那地方危险,谁也不敢进去,要不是有小白带路,他们早就被老虎狮子野狼给吃了,要不是有安宁指点,他们哪儿能认识什么药材,就更别说赚银子。
而且,他们知道,他们挖到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普通药材,那些值钱的药材都是安宁去那危险之地挖来的。
凭什么人家豁出命去挖来的珍贵药材,他们也要算一份,这对安宁不公平啊?
所以这么多银子,他们要了心会不安啊。
长根看向安宁,做出决定,“安宁,挖药材小白也出了力,这银子也要算它一份,不然我们都不要。”
妈呀,这是哪儿来的傻子啊,有银子也不要?
杨华弟惊奇,拿一双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打量长根和铁蛋二人。
顿时间,他被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凛然正气,憨厚诚实的气息所折服。
他拍了拍安宁,笑道,“小丫头,看人的眼光不错,这两人值得深交。”
然后就一副哥儿俩好,揽着长根的肩膀,赞赏道,“兄弟做的好,咱们老爷们就是不能占小娘儿们的便宜,那不男人,咱们是男人,就得立得正坐得稳,做个铁铮铮的汉字,凭能力赚银子。”
闹到最后,长根和铁蛋一人只收了十两银子,剩下的七十两银子都给了安宁。
安宁心里有一番打算,也没跟二人较真,推来送去的,她接了银子就告辞,带着长根和铁蛋去买卤味调料。
不过,很快安宁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正是安宁上一次在民和堂遇到的何氏。
何氏自从上次听了安宁的话后,这两日也没在吃胡大夫开的汤药,就在家把家事料理好,正打算明儿个去陈家村找安宁,没想到两人倒是在大街上遇上了。
这不,安宁就把何氏带回来了。
安宁给何氏把脉后,确定了何氏的病根,是脑袋里面长了个东西,如果想快点好,就必须要施行开颅手术,直接拿掉那个东西。
开颅手术是一个逆天的救命手术,是安家老祖宗传下来的一种秘技,除了安家嫡传人知道外,无人知道,就连安宁的母亲和皇家人都不知道。
安宁在十二岁时,安家老爹就暗地里把这项秘技传给了她,当时还找了不少得了脑病的人做小白鼠。
第一次给人开颅的害怕和紧张,安宁到现在都还记得。
看到滚滚涌出的鲜血,安宁眼前一片红色,脸色苍白,小腿发软,双手抖个不停,若不是有安家老爹在一旁帮着,当时的小白鼠早就因她手中手术刀颤抖个不停被弄死了。
后来,安老爹弄来了许多活兔子给安宁练手,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只兔子,安宁才总算是过关了,并且还救了十来个得了脑病的人。
这些人都是安老爹派人去偏僻地区找来的病人,治好他们后,又把他们送回去。
从始至终,他们也不知道给他们治病的神医是谁。
……
“穆姑娘,我的头痛症还有救吗?”
见安宁把完脉后,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都没动静,何氏着急了,以为自己的病没救了。
安宁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有救,不过得施针一个月,加上服用一个月的汤药。”
还是不开颅了,她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安宁已暗暗做下决定。
“那得多少银子啊?”何氏脸垮下,一张苦瓜脸皱的跟一张老母猪皮似得。
她家在西街开了一家小小的绸缎铺,虽说一个月下来也能赚到四五两银子左右,但这两年她在胡大夫那里已经花了有一百多两银子,已经把家里前几年赚的积蓄花了近一半,还把她几件值钱的首饰也当了去。
这段时间,见她花银子多了,她家那口子可没少给她白眼看。
现在家里还有些银子,可那要留着给她儿子娶媳妇用的,已经没多少银子给她治病了。
怎么办?
见她一脸愁眉苦脸,安宁笑道,“你手头上要是困难,医药费可以先欠着,分月还,不算利息。”
算是给仁善堂积个好名气。
不亏。
果然,何氏高兴了,激动的握着安宁的手,“穆姑娘,谢谢你,你是我的大恩人,我……我这一辈子都会感激你的。”
安宁大大方方的展颜一笑,笑容干净清澈如水。
安宁当场给何氏施针,一针一针扎进何氏的脑袋上,不一会儿,何氏的脑袋就插上了十八根针,远远瞧着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刺猬扣在她脑袋瓜子上一样渗人。
她动作快速利落,毫不犹豫,让在场人瞧的都惊出了一身冷汗,就连杨华弟的手心上都冒了一层细细的汗液。
那可是脑袋啊,就是他也不敢随意在人脑袋上扎针,而安宁却敢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扎就扎,这手法……就连他也望尘莫及。
顿时,杨华弟看着安宁的眼神就变了,里面有惊疑,有好奇,有崇拜,还有一股难以言语的感觉,缓缓上心头,感觉心里闷闷的,好似很沉重。
突然间,他感觉他和安宁的距离,远了几分。
明明人就在跟前,可他就是觉得她和他之间有了一条沟坎,任凭他怎么努力,都好似跨不过去。
安宁把针法和穴位教给杨华弟,让他明儿个给何氏扎针,还给何氏配了一副汤药,让她拿回去煎着喝。
何氏走之前,把身上带的一两银子全都给了杨华弟。
虽说她可以欠账,但欠一份账就是欠一份人情,她能不欠就不欠,能少欠一点儿就少欠一点儿。
其实,安宁给她配的是好药材,十副至少值十二两银子,但见何氏手上困难,安宁就卖她八两银子,扎针还是免费的。
一听八两银子,何氏都嫌贵,竟然比民和堂卖的还要贵,她一脸肉痛,有些后悔来仁善堂了。
可是……她看向安宁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眸,又觉得安宁应该不会骗她。
她做生意十几年,风风雨雨的什么人没见过,有一双这么干净的眼睛的姑娘家,心思也是单纯的。
心里纠结了好一番,何氏写下了六两银子的欠条,然后拿着十个药包离开。
安宁心系去买东西的长根和铁蛋,何氏一离开,她就向杨华弟告辞,到大街上找人去了。
有牛车这个目标在,人也不难找,穿过两条街道,安宁就看到了停在一家调料铺子前的牛车。
长根和铁蛋正在铺子里跟老板讨价还价。
安宁走到跟前,正好听到老板说,“见你们买的东西多,我已经给的是最低价钱了,你们还纠纏个不停,到底是买还是不买啊。”
这语气明显就是不耐烦了。
安宁走上前,见长根和铁蛋面前堆着一大堆东西,五瓦缸酱油,两大包粗盐,八角,茴香,花椒,香叶,桂皮等香料都是成包装,一共总结下来要十三两银子。
十三两银子,足够一个四口之家吃喝嚼用三四年,怪不得长根和铁蛋要心疼了,已经纠结了好半天,让一开始以为是大生意来了的老板,心里就跟浇了一盆冷水一样,拔凉拔凉的。
安宁忙拉了一下两人,又对老板展颜微笑道,“买,当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