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色太晚,而昨夜因担心安宁一夜没睡的侯爷,今夜熬不住,早就休息了。
安宁就不让下人惊动侯爷,她直接回了溢香苑。
孟娘见她安全回来,提了一天一夜的心也总算是落回了原地。
见安宁一脸疲惫,她亲自给安宁揉肩,“姑娘,你饿不饿,要不要吩咐马婆子去做些吃的给你吃?”
“做一碗蛋丝面吧。”安宁闭着眼睛,试着放松自己。
“我去告诉。”银铃机灵的跑出了门。
银环打来一盆热水,放在安宁脚边,“姑娘,赶了许久的路,先泡泡脚吧,泡脚能解除疲劳,这还是姑娘告诉我们的呢。”
安宁确实累极了。
银环银铃孟娘三人抢着侍候她,半个小时后,刚泡完脚,小敏就端了一大碗蛋丝面进来。
小敏腼腆的笑道,“我祖母做的面条在村里都是首屈一指,她还特意多加了一个鸡蛋饼皮,姑娘,你一定要把它全部吃完。”
好吧,其实是她祖母刚才在院子里,见姑娘这两日瘦了很多,心疼了,这才在面条里面多加料,做了满满一大碗,恨不得把姑娘瘦了肉一下子补回来。
安宁扫了一眼孟娘,孟娘心有意会,从抽屉里拿了一个中等红包,赏给了小敏。
小敏满脸惊喜,握着红包忙给安宁磕头,“谢姑娘赏。”
在大户人家,下人侍候主子侍候的好,赏红包是常有的事情。
而安宁银子多,对下人也从来不吝啬,只要下人尽心尽力侍候好她,她的赏赐就从来不会少。
安宁看向眼巴巴的银铃银环,道,“你们几个都有赏。”
孟娘,银环,银铃几人都十分高兴,一人得了一个中等红包,而小敏还给马婆子带去了一个中等红包。
红包里铜板并不多,小红包里的铜板是十个,中等红包里面是三十个,大红包里面是五十个。
三十个铜板,能买四斤半大米,足够四口之家吃两天的大米饭。
而这些红包,只是孟娘包好,让安宁平日里给身边下人的赏赐。
还有荷包赏赐。
小的荷包是半两银子,五百个铜板。
中等荷包是一两银子,一千个铜板。
大号荷包是二两银子,两千个铜板,也等于银环银铃这样的大丫鬟一个月的月钱。
不过,那样的荷包赏赐,都是在过年过节,或者府里举办大喜事的时候才会赏赐给下人,而且还是根据下人等级来赏赐荷包等级。
吃完面,安宁就去休息了。
次日一大早,安宁就勉强睁开眼睛起来,去沉香苑给老夫人请安。
在沉香苑门口,安宁遇上了苏心荷。
苏心荷见安宁身上穿着在贵衣坊二楼买的衣裙,眼里就闪过一丝嫉妒,说话夹酸带棒,还扬了几分嗓门,好似别人听不到她的话似得,“啊呀,大表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昨儿个怎么都没听说?”
安宁就皱了皱眉宇,淡淡道,“昨天半夜回来的,因为时间太晚,也不敢来打扰祖母的休息,这不,一大早我就过来了。”
安宁一边进屋,一边解释了一番,然后突然问,“怎么,苏表妹这是在责怪我昨天半夜没过来给老夫人请安么?”
苏心荷就娇笑道,“看大表姐说哪里话,我有什么资格敢责怪大表姐。”
“知道没资格,还问?”
安宁轻飘飘一句话,就把苏心荷给噎住了。
安宁进了屋。
苏心荷怒瞪她的背影,暗恨了半响,才愤愤然进屋。
进屋后,她又是换成了一张笑脸,好似刚才在和安宁唇枪舌战的人不是她似得。
安宁和苏心荷一起给老夫人行礼,然后,安宁解释道,“祖母,孙女不孝,离开京城也没跟祖母打个招呼,实在是事情紧急,来不及和祖母道别。”
老夫人知道她是给秦世子解毒去了。
道不道别,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秦世子身上的毒可解了?”
安宁就扫了一眼眼巴巴的看着她的穆惜柔,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无解。”
穆惜柔的脸色骤然苍白,浑身力气都跟被抽干了一样,身子倒在了椅子上。
她喃喃说道,“连你都解不了的毒,那医术还不如你的万太医也不能解吧,既然不能解,那秦世子昨天就死了吗,那我该怎么办?”
她的脸色更白了,双眼泛红,片刻眼泪就哗啦啦落下,“祖母,我不要去寺庙度过余生,我还年轻,我还有大好年华,我……呜呜……”
穆惜柔绝望的哇哇大哭起来。
“你哭的太早了。”安宁扫了她一眼,冷冷道。
“什么意思,难道秦世子没死?”穆惜柔眼睛锃亮,眼泪像是堵住了缺口一样没在流。
安宁压抑着心中升起来的一丝疼痛,一字一句道,“秦世子身上的毒我解不了,但我给秦世子延迟了一个月的性命,如果这一个月之内还找不到解药,那么……我也无能为力。”
可听到安宁最后四个字,穆惜柔感觉自己才上天堂,马上又被推入了地狱深渊。
一个月,她只不过是在家里多待了一个月而已。
这和一开始秦世子就死了有什么不同?
才刚给了她一些希望,又让她绝望。
她要怎么办?
她还年轻,她不想在余生里陪着无聊的经文度过,那样孤寂的日子,她会发疯的。
老夫人见她伤心难过,她就看向安宁,语气比以往柔和了几分,“安宁丫头,秦世子身上的毒,真的那么难解?”
“要是能解,我岂会不解。”
老夫人就一时慌的也没了主意,“这可怎么办才好,万一秦世子死了,惜柔可怎么办,皇上赐婚,咱们又不能解除婚约。”
谁敢啊?
谁敢忤逆皇上的圣旨,不要命了啊。
就算是永宁侯对皇上有救命之恩,也不敢违抗皇上的圣旨,抗旨不尊,那可是在红果果的打皇上的脸面,皇上不宰了你才怪。
“二表姐,你也别伤心了,兴许秦世子的毒能解呢,不是还有一个月时间吗。”楚梦蝶劝说道。
苏心荷却不抱多少希望,她道,“依我看,还是直接把婚事退了得了。”
“舅舅救了皇上两次,这是天大的功劳,要是舅舅肯去皇宫求皇上,皇上一定会看在舅舅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二表姐,二表姐,要不你还是去跟舅舅好好说说,让舅舅进宫去求求皇上,把婚事退了。”
苏心荷的话,听起来人之常情。
穆惜柔也真的听进去了,眼神亮了几分,眼中略带一丝希望定定的盯着苏心荷,“真的能行吗,皇上真的能看在我爹救过他的份上,会改变主意退婚?”
就在苏心荷想要点头时,安宁冷冷道,“二妹,你别听从小人之言,狗急跳墙,最终害了永宁侯府。”
“你想想,爹若是真的违抗圣旨,去皇宫要求退婚,去皇上面前打皇上的脸,呵呵……”
她嘲讽的笑了一声,才继续道,“二妹,苏表妹,你们以为皇上是谁,我爹救了他两回,就能肆无忌惮的去他家打他的脸?”
“你们也太看轻皇权和皇家的面子。”
“如果爹仗着自己救了皇上的命,就可以无法无天的去把皇上的脸面放在脚底下踩,那天底下对江山社稷有大功劳的人又岂知爹一个,如果每个人都跟爹一样利用功劳去要挟皇上,那这个世界还不乱套了?”
“纵使对皇上有天大的恩情,也不能跑去皇宫打皇上的脸面,这个后果侯爷承担不起,侯府更是承担不起。”
安宁郑重其辞,言重九鼎,铿锵有力,一字一句都敲击在众人的心中,如铁锤,如擂鼓,如炸弹,打击的她们心中震撼无比。
在她们心里,救命恩情大过天,侯爷救了皇上,就等于皇上欠了侯爷一条命,侯爷若去求皇上,皇上一定会答应。
这是人之常情。
可这个人之常情之上,她们却忘记了还有皇家的脸面。
皇家的脸面比任何恩情和人之常情都还要重要,谁来践踏,就是皇家的仇人,最后都会落个承担不起的下场。
穆惜柔脸色煞白,刚升起来的希望,就被安宁三言两语敲打的支离破碎。
她这也是没办法了,才会想听从苏心荷的提议。
前日,她从沐王府回来后就去找了她娘说这件事,她娘一个妇道人家,哪儿有什么主意啊。
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是她娘一个人说了算。
她娘去找侯爷商量,侯爷说没法改变,秦世子若死了,就要把她送去寺庙,度过余生。
别人家女儿都是这样做,没道理侯府的女儿就要特别对待。
后来,大夫人出门去找相爷商量,得到的答案也和侯爷的说法一样。
不能因为穆惜柔一个人,而让侯府成为众矢之的。
穆惜柔下面还有穆惜玥和穆锡铭,穆惜玥倒好说,嫁出去就是,可穆锡铭还得娶媳妇,侯府若不把穆惜柔送走,家里有个未亡人大姑子住着,这是晦气,也是丢脸,想想谁还会嫁进侯府?
就这样,大夫人灰溜溜的回来了,把相爷和侯爷的意思表达给了穆惜柔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