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扳倒皇上,那不是痴人说梦么?
除非是谋朝篡位这种大不敬的事,不然,她和表哥凭什么扳倒皇上?
皇上见到安宁那张脸时,眼中就闪过一丝惊异,或许是件她长的太像永宁侯,他看着安宁的眼神竟然温和了几分。
他好奇的问,“你真是在乡下长大的?”
“回禀皇上,臣妇在陈家村出生,一直到几个月前,才被爹爹派人接来京城住。”安宁微微躬身,恭恭敬敬,冷静回道,
不亢不卑,不骄不躁,连看他的眼神都不曾闪躲一下,清澈正直,毫无杂质。
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这女子本就大胆?
皇上想着,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赏。
他问出了一个他早就很想知道的问题,“你是跟何人学习的医术?”
“禀皇上,这个……臣妇曾在师父面前发过誓,不把他的信息透露给任何一个人知道,臣妇虽然身为女子,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还是知道的。”
意思是,皇上啊,你老人家就别逼我了。
我得金口玉牙,一言九鼎啊。
见安宁一脸为难,皇上果真就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大多奇人异事,行事都特别怪癖,收个徒弟不想被人知道的隐世神医也不可能没有。
那神医能选中一个乡下野丫头做衣钵传人,看中的,怕是就是这穆家丫头这一份淡定吧?
一个在乡下养大的姑娘家,进了宫,见到他,居然还能这么冷静,这份气度,恐怕是整个京城中的大家闺秀都难及上三分。
皇上对安宁更是满意了,赞赏多多,突然间,他有些嫉妒沐王爷。
沐王爷收了这么一个神医做干女儿,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看起病来也方便。
这穆家丫头的医术,可比他这皇宫里的太医都还要高几分呢。
这么想一想,皇上就更加觉得嫉妒了,他道,“过来给朕把个脉,瞧瞧朕的身子骨还能撑几年。”
还小声嘀咕了一句,“朕的身子骨这两年是越来越乏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
安宁听了,冷汗淋漓。
皇上啊,你不想活了,也不要在我面前诅咒自个儿啊?
就你这身份都不想活了,其他人还要不要活啊?
安宁走过去,有个小公公就搬了一把椅子放在她身后,安宁坐下,伸出三指,按住皇上的脉门。
“怎么样?”皇上迫不及待的问,似乎拿她当救命神仙来看待。
安宁脸色微凝,眸光盯上皇上的脸,好半响后,她才收回手,一字一句道,“皇上体内有一种慢性毒药存在。”
“怎么可能?”她的话就像是一颗炸弹一样,在皇上的心里猛烈炸开了。
他让安宁把脉,只是一个随意之举,只是羡慕嫉妒沐王爷和永宁侯两个人有安宁这样的神医帮他们调理身子骨。
没想到……
他脸色沉了沉,“你没诊错?”
“皇上,臣妇不会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给皇上诊错脉,污蔑皇上中毒,那不是自找死么。
“皇上中毒日子浅,又是慢性毒药,所以一开始身体上的异样会轻到让皇上忽略。”
见皇上脸色沉重了几分,知道是他是信了她的话,安宁就问道,“皇上,你的脑袋在最近是不是会突然恍惚,坐久了双臂会渐渐无力,双腿发酸。”
所以皇上才会说他老了。
安宁说的症状,皇上都有。
只是他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又操心国事,是身体疲累了的缘故,才会出现那些个症状,所以他都没当回事,只是给太医看了,吩咐太医开了一些补身子的汤药喝。
皇上万万不会想到他是中了慢性毒药。
他脸色阴沉,问她,“朕中了什么毒,可否医治?”
“如果臣妇没有确认错的话,皇上应该是中了一种名为噬腑毒。”安宁道。
“噬腑毒,是关外曾出现过的一种慢性毒药,中毒之人一开始会毫无察觉,到了一定时候,中毒之人的身体机能就会慢慢渐退,手脚和思绪也会渐渐不受控制。”
“等到中毒太深,不管中毒之人之前多大岁数,到了这时候都会跟一个百龄垂矣的老人一样,整个人五脏六腑的机能也退化到不能运转,就只能躺着等死。”
“凡是中了这种毒的人,从头到尾都察觉不到,就算请大夫来诊脉也诊不出来,只会以为是得了怪病。”
安宁一口气把噬腑毒的厉害,全都说来出来。
皇上越听,脸色越白。
“臣妇能轻易疹出皇上体内被人下了噬腑毒,那是因为臣妇曾在我师父的手札上看到过这种毒,上面写了中了噬腑毒的人就跟皇上一样,眼睛周围隐现一圈黑眼圈,看着好像是缺觉,其实是毒气在脑袋里散发。”
“还有,皇上的手指夹泛黄,皮肤泛白,可眼珠子的颜色却越发的蓝。”
“这一切都在显示皇上中了噬腑毒。”
“可惜,当时师父他到最后,都没能研究出噬腑毒的解药。”
皇上中毒,这可是一件足够轰动整个龙国,让整个朝堂起轩然大波的大事情。
而最重要的是给皇上下毒的这个人。
他的目的是什么?
毒死了皇上,最有利的人是谁?
这一切,都是疑问,在安宁的脑海中一一闪过,也同样闪过一个个可能的凶手。
她抿着唇道,“皇上,如果你信任臣妇,就让臣妇去皇上寝宫一探如何?只有看到毒,臣妇才能想办法救皇上。”
能给皇上下毒,幕后凶手一定不会亲自动手,那动手的人也一定是皇上身边的人。
因为皇上每日入口的东西,都会有小太监先行试毒,然后口尝毒,再给皇上食用,所以正常的食物中一般都不敢有人下毒。
吃的不会有毒,能让皇上中毒的最大可能那就只有身边之物,比如熏香,比如植物,比如日用之物。
而这些身边之物,都是近身侍候的人才能碰的。
皇上似是也想到了这个关键,不过,他没有立即答应安宁,他看向秦远,“你的身子骨怎么样了?”
“回皇上,臣体内的毒素三天毒痛一次,昨日正好痛过一回。”
这个借口是安宁让他说的,因为他快到了要死的日子,脸上被安宁多抹了一层特制的膏药,显得脸色更加黑化,更个魔鬼一样,且膏药粘性也大,就算是有人用手去蹭也蹭不掉。
需要用一种药水,才能脸上的膏药蹭掉。
因为他临近死亡,他的双眼也不知道被安宁用了什么药水,也弄的通红通红,现在的他,就是皇上看了也有些心颤森骇。
皇上又问,“功夫还在吧?”
“在。”
秦世子毫不犹豫点头。
在皇上问出这句话时,他就已猜出了皇上的意思。
果然,皇上下一句话就是,“明日晚上把她带来。”
皇上是不想打草惊蛇,才会允许秦远晚上带安宁过来,调查他中毒的事件。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们还得去永宁侯府,朕就不留你们了。”
皇上站起身,下了逐客令。
安宁和秦世子出了宫,坐上了马车后,秦世子才开口,“别把白夜说出去。”
“知道了,表哥,我又不是傻子。”
为了一个一开口就要了她安家几百人的性命的皇上,去出卖白夜,她的脑袋又不是被门夹了。
马车在永宁侯府大门口停下。
安宁钻出马车,就看到了永宁侯府大门口站了不少人,为首的人自是永宁侯。
做爹爹的亲自出来迎接出嫁的女儿,这永宁侯也真是够看重安宁的。
“爹……”
安宁拎着裙子,喜眉笑眼的走过去,和秦世子一起向永宁侯,和被永宁侯逼迫出门来迎接安宁的大夫人行了礼,秦世子喊了,“岳父,岳母。”
声音冷漠,也没有多余的话。
永宁侯一想到他就要命不久矣,还要连累的安宁做寡婦,看向秦世子的眼神就又同情怜悯,又怒其不争。
一脸阴沉的穆惜玥和穆惜柔,见秦世子的脸骇然吓人,都不敢看他,匆匆向行了一个礼,喊了一声,“大姐,大姐夫。”
“两位妹子不必多礼。”安宁笑着道。
然后劈哩啪啦的关心永宁侯,“爹,你的伤势怎么样了,药吃的差不多了吧,我给你带了一些来,还有一些养肾的药丸子,你躺了这么久,腰肯定会疼,吃了养肾丸后,就能减轻一些。”
然后,和秦世子一人一边,搀着永宁侯就要往屋里去。
“安宁,你先去给你祖母请安,你祖母昨日就念着你,可能是想你了。”
那老夫人会想她?
安宁嘴角抽了抽,心里不以为然,但脸上却挂着笑,“好,我和世子爷一起去,世子爷还没见过祖母呢。”
“他就不用了,我和他有事去书房谈,你就让你两个妹子陪你去吧。”安宁的话被永宁侯反驳了。
要是要秦世子顶着那张魔鬼一样的脸去见老夫人,老夫人还不得被他吓死?
这小子也是,脸都那样了,怎么就不带一张面具出来,是想要吓死人还是怎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