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写了一张药方,和给了二百两银子给他们,让他们喝了汤药,缓一缓精神再上路。
因担心还会有士兵出现中暑现象,五个副将就一起商量,一致决定早上九点停军做饭搭帐篷,吃完饭,大家休息六个小时,下午四点半再吃一顿饭,然后每个人领两个大馒头做夜宵,五点开始其余时间,全部行路。
这样安排,就错过了烈阳最猛烈的时候,而且休息前后吃两顿饭,也省下了不少时间,行程也加快了几分。
十天后,已进入了六月艳阳大热天,整日呆在马车上的安宁,已经出现了食欲不振的情况。
孟娘见安宁只吃了小半碗饭,喝了一小碗萝卜汤,十分担心她的身子,“少夫人,赵雨说这里离前面的镇子不远,你要是吃不下,就让赵雨去买些糕点水果来给你吃吧?”
“不用了,我现在是医官,以后进了军营,也得跟着大家一起吃喝,我还是早点适应的好。”
她是来帮表哥的,不是来给表哥拖后腿的。
这一丁点的苦,她要是都吃不了,那日后到了战场后营,面对数以万计的伤员,她该怎么办?
那些个步兵整日步行十多个小时,同样吃的是这些食物,他们能撑下去,凭什么她就要矫情?
她不是来享受的,也不是来矫情的。
她现在不是一个国公夫人,而是一个医官,是数十万将士中的一份子,是她表哥手底下的一个小医官。
人家能吃苦,她也能吃苦。
她绝对不会给表哥丢脸。
“可是……”孟娘还是想说什么,见安宁摆了摆手,孟娘哀叹一息,就和银铃一起收拾碗筷,出了帐篷。
安宁因为是女眷,她的帐篷是在最前面一个,距离其他帐篷有十米距离,不过,为了就近保护她,赵风赵雨也将帐篷搭在了她的帐篷旁边。
见孟娘愁眉苦脸的出来,赵雨上前,冰着一张脸,“少夫人她怎么样?”
“只吃了一点儿。”想到在短短十天,就瘦了一大圈的安宁,孟娘一双眉宇就愁的舒展不开。
“雨护卫,要不,你去镇子上买点水果给少夫人吃吧。”孟娘开口道,“这天气炎热,少夫人又没吃过这种苦,没胃口,也是在所难免。”
“买些能开胃,酸甜味道的水果,再买些山楂糕什么的,要不……再买些药材回来,我炖汤药给少夫人喝。”
孟娘是担心安宁会中暑。
赵雨把孟娘念叨出来的东西都一一记在心里,然后嗯了一声,就翻身上了马,车马奔腾走了。
伤势已大好的秦二少爷前来探望安宁,见孟娘手里端着还剩下的半碗饭,和没怎么动的两碟菜,就皱了皱眉头,“大嫂还是没胃口么?”
“吃的不多。”神色间,对秦二少爷有意些防备,“二少爷,少夫人已经休息了,你还是下午再过来吧。”
“那好。”秦二少爷看了一眼关上的帐门,“那我下午来探望大嫂。”
“奴婢会转告少夫人。”孟娘道。
送走秦二少爷,孟娘就把手上的碗筷都放到了银铃的手上,道,“你送去大厨帐,我去看看少夫人。”
孟娘不放心安宁,又钻进了帐篷。
见安宁在写些什么,她道,“少夫人,你怎么还没休息。”
太阳爬到了头顶上,大地在冒热气,这时候写字,手心上都是汗。
孟娘走过去,拧了一块干净毛巾,帮安宁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然后就在一旁给安宁打扇,“少夫人,晚上还得行程呢,你早点歇息吧。”
“我马上就写好了。”安宁道。
孟娘看过去,见上面写的都是一些药材名,她也看不懂,就继续帮打扇。
其实,安宁并不困。
她坐的马车,是秦远特意让人改造过的,里面有一张小床,床上铺了五层厚厚的棉垫子,最上面铺了一层凉席。
安宁睡在上面,又软又凉快,马车还摇摇晃晃的,像一个摇篮一样,十分舒服。
而小床的另一边是一张小茶几,还有能坐下三个人的长条凳。
孟娘和银铃二人就坐在长条凳上,在她睡着了时,两人还会给她打扇。
不过,安宁也是有良心的主子,她每晚上都会把小床让出来,让孟娘和银铃各轮流睡三个小时。
安宁写好后,就吩咐孟娘拿去给赵风,“让赵风派人去收购这些药材,到时候怕是能用的着。”
孟娘放下扇子,接过药材单子,就出去了。
安宁看向帐顶,喃喃自语了一句,“希望用不着啊。”
用得着的话,那得死多少人啊?
安宁叹了一息。
很快,赵雨回来了,还买了许多时令水果,有大西瓜,荔枝,蜜桃,都是汁多水分大甜腻腻的水果。
孟娘一看,就有些怪罪了,“这些东西倒是能补充水份,可不开胃啊,你怎么不买一些橘子黄橙柚子等开胃的果子来?”
赵雨冰着脸,瞥了她一眼,冷酷的说了四个字,“季节未到。”
橘子柚子等水果得到八月节才能成熟,现在才七月初旬,还没到时候。
孟娘愣了一下,面色有些讪讪的,“看,我这也是着急了,竟然忘了这一茬。”
安宁从小到大,就特别爱吃一些酸酸甜甜味道的水果,秦远就吩咐人,不远千里,从南方运来反季节的橘子橙子等果物。
运送过程,一路上得不停的换冰块为水果保鲜,费时又费力。
所以,那些反季节的水果有多珍贵,可想而知。
后来,安宁嫁了,秦远去边疆了,但南方的管事们已经习惯了一年四季往镇国公府运送反季节性的水果。
镇国公府里的人,不但可以自己吃,还可以拿来送礼,比送一些金银珠宝,字画玉器,还要让人欢喜。
所以在镇国公府,从不短缺这些东西。
所以在芙蓉苑桌上的水果盘里,一年四季都会出现橘子黄橙李子等水果娇客。
久而久之,孟娘都忘记了水果有季节这事。
而这小镇上,怕是有银子,也买不到那些反季节的水果,现在能买到荔枝香瓜等果物,已经是很难得。
赵雨面无表情道,“你快拿进去给少夫人吃,我看少夫人这些日子都瘦了一大圈,主子爷看到心疼,我们都要挨训了。”
这是赵雨难得的说出一大窜的话。
而孟娘知道,他不是危言耸听。
秦远若知道他们没照顾好少夫人,他们身上这层皮,都会被他剥下来。
孟娘也不再多言,忙挑了一些皮好的果子,先拿去洗了,送进帐篷。
“哪来的蜜桃?”安宁眼睛一亮,走过来拿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
见她吃了,孟娘心喜,高兴的道,“是赵雨去附近镇子上买的,少夫人,你多吃一些,赵雨买了不少呢。”
“蜜桃吃多了,肚子沉。”安宁只吃了一个,就不再吃了。
这天气热,什么都不敢多吃,怕吃多了不好克化。
不过,安宁看了一眼大西瓜,“切一个过来。”她吩咐道。
“奴婢去取水果刀来。”
孟娘去了马车上,拿下一把水果刀。
她特意挑了一个又大又圆的西瓜切开,露出里面誘人的红瓢。
暗自吞了吞口水,孟娘挑了最好的一片西瓜,去皮,把红瓢切成一小块一小块,放在一个果盘里,端到安宁面前。
“少夫人,听说这隆安镇上的西瓜在这一带很有名呢,少夫人这次正好尝一尝。”
“嗯,剩下那两个也切开吧,给五个副将和二少爷送去一些,剩下的,你们几人吃。”安宁吩咐道。
顿了顿,她还加了一句,“别留着。”天气这么热,切开了的西瓜容易坏掉。
赵雨一共就买了三个大西瓜,孟娘还想留着安宁明后日吃,一天切一个呢。
现在好了,却给了几个副将吃。
孟娘万分不舍得。
这可是赵雨牺牲了休息时间,大老远买来的呢。
不过,主子有令,孟娘也不敢违抗,当即就把剩下的两个西瓜都切开了,总共分成了八份。
五个副将一人一份,赵雨赵风一人一份,秦二少爷一份。
至于她和银铃,安宁那不是还切开了一个么,安宁可吃不了一个重大二十多斤的西瓜,孟娘和银铃一人分到了两片。
剩下的几片,孟娘包好,和蜜桃等果物一起放在了阴凉处。
下午四点半,外面还是很炎热,银铃从厨帐领了饭食过来。
几十万兵马吃的大锅饭,自然没什么好。
两个大馒头,一小碟咸萝卜干,一碗土豆炖豆角,里面还见有五六片瘦肉。
这些瘦肉,还是大厨特意挑出来打给银铃的。
数十万将士中,只有安宁主仆三人是女眷,大厨知道她是大将军的妻子,是镇国公府尊贵无比的国公夫人
但国公夫人却抛下荣华富贵,安逸生活,颠沛流离的跟着他们数十万五大三粗汉子的一起行军打仗。
就凭她这份气节,就足够让人敬佩。
而且,更让他们佩服的是,这一路上,安宁从不念叨一句幸苦,还跟着他们一起吃大锅饭,从不开小灶,让那五个本想开小灶的副将们,都没好意思另外吃些好的。
所以,银铃每次来打饭时,大厨们都会特意挑了几片瘦肉打给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