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婆婆:“小一岁不算小,小五是家里独子,爹是育林书院的教书先生,为人讲情说理,家里条件也还算过得去,那包小五你能镇得住,他也听你话,你若是嫁了,不会让你吃苦受委屈的......”
就是那包母强势。
不过包小五是家里独苗,菂菂如今在宫里头当差,有田地宅院,包母哄着都来不及,是不会为难菂菂的...
沈引菂只是笑笑:“爹爹才去世,我说好了要守孝,这事先放放吧!”
刘婆婆接话:“没有说让你现在就嫁,只是让你考虑考虑,接触一下......”
她不拦着她要守孝,只是菂菂年纪也不小了,婚事该有个定数...
话还没说完,沈引菂出声打断道:
“婆婆,我娘传来书信,说想见见引荣,你晚些收拾收拾,明日一早,都大哥备好马车,你带引荣去找我娘,你们住一小段时日,避避暑,等过秋了再回来吧!”
刘婆婆不太愿意:“那么些田地要忙活,这一走两月等立秋再回来,收成指定不好......”
她老了,不愿意出远门了。
“我要是跟着走了,这家谁看着?你要是回来,谁给你开门,谁给你做饭......”
沈引菂眼睫一颤,在烛火的照耀下,眼里多了几分光亮。
次日。
沈引菂还是劝说刘婆婆跟着一块上了马车。
包袱都上了马车后,她把都恩叫进院里。
沈引菂塞给他一个盒子:“把人送到之后,你最好不要再回京城来了......”
她怕他会受到她的牵连,亦或是别的麻烦和危险。
都恩拿着盒子,沉甸甸的,让他猜都不用猜便知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他没有推托沈引菂给的银钱,但否了她的:
“我还有别的事,可能没办法听你的话......”
沈引菂皱眉,楞了一下,才反应回想过来都恩说的其他事是什么。
虽然他从未跟她说过,但她想来,都大哥应当是想要为他父亲正名,亦或是继承超越他爹的成就,光宗耀祖!
人各有志,沈引菂没办法强求。
她想了想,说道:“那就麻烦都大哥费心,帮我找几个忠诚的侍仆,保护我娘他们老小......”
都恩蹙眉,很是不解沈引菂如此紧张的过分担忧:
“太子殿下当不会如此殃及你的家人吧?”
沈引菂垂眸,摇了摇头:“我防的不是太子殿下......”
她防的是别的另有用心的人。
或许是六殿下,又或是齐皇......
都恩看着沈引菂始终蹙眉不展的担忧和烦愁神色,不禁担心:
“菂菂,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有什么心事和难处?我可能帮不上忙,但说不定能出出主意,或帮你想别的办法......”
自从他走后回来,沈引菂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沈引菂又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她抬眸看上都恩,思虑后,到底还是出声说道:
“都大哥,不管你父亲当年是真心投降还是被陷害,结果是对的...
都大哥,战事马上就要起了,勿要对恒国盲目愚忠,若有选择余地,来日你去景国,找封川亦,便说是我举荐的。若你不想投顺,也可找他谈条件,至少能保下你能保下的人或物......”
都恩皱眉,神色疑惑中又带着不明的复杂。
他听说她结识接触了那景国质子,只以为她是善心好意,现在说来,她是为了寻求庇护?
可为何她会有此预知设想?
见都恩脸上的神色,沈引菂也不想多说解释。
她从屋里取出一个黑色盒子,又拿出圆珠黑笔和纸张,写画了些什么,将纸条和盒子一同交给都恩:
“这是保命的家伙什,若不到危及生命,亦或是紧急情况,不要随意使用!”
都恩接过,虽不知是什么,但菂菂这样说,那便是能救命的物件!
“那劳烦辛苦都大哥了。”
她该吩咐的都说了,不该给的也给了。
都恩:“不麻烦。”
他没着急走,扭头看向往内院的路,问道:“那她怎么办?”
沈引菂跟着看去,“无事,我会交托给小三杞帮忙。”
她待会去聚元楼找小三杞,聊说怎么入景国边境的事,并付上一笔钱,让他帮忙把白梨运送至景国,交给封川亦照顾......
等沈引菂和都恩出来时,沈引荣乖巧地站在马车边,等人出来,他才迎了上去——
“啊啊——”
沈引荣有点着急,两只手比划着,连带着啊啊的出声。
沈引菂一如既往地看不太懂。
旁边的都恩帮说道:“他应该是问你什么时候接他回来?”
他也不太懂,只是回来得知沈引菂收了个哑巴义弟,他闲时翻了翻手语的书,连蒙带猜的,他估摸沈引荣是这个意思。
沈引荣没有否认,应当是猜对了。
沈引菂摸了摸他的头:“过些日子我得空了就去看你们,你是家里的男子汉,要好好照顾娘和婆婆,要是我去后听你调皮,可是要生气的!”
沈引荣点了点头,双手比划了两下。
都恩说道:“好好保重自己。”
沈引荣扭头看都恩,见都恩盯着沈姐姐的眸光,没有否认。
沈引菂咧着嘴笑:“好了,接你们是去度假享福的,别摆这苦样,笑笑——”
说时,沈引菂捏了一把沈引荣的脸颊。
“去吧,我晚点还有事,路上不着急赶路,悠哉着多看看风景,路上绕点也没关系......”
这话说时,沈引菂看着都恩,都恩自是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你放心。”都恩应下。
沈引菂点头笑。
她看着沈引荣上了马车,又见刘婆婆掀起窗帘,唠叨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沈引菂笑着一一答应。
都恩赶着马车启动,沈引菂挥着手:“以后缺什么短什么就给信,引荣,好好照顾我娘和婆婆——”
马车渐渐远去,沈引菂再是控制不住心底酸楚和泪意。
她双膝一曲,向着马车一跪。
娘,女儿不孝,不能膝下尽孝,不能亲自给你养老送终......
-
几日后。
六国来使皆到,于皇宫设宴款待。
沈引菂穿着锦缎华服,坐在左次位,接受各国医士的攀谈谄媚。
其中不乏多有怀疑和试探,她应付不来的,都被旁边坐着的九皇子齐玢平淡然化解。
好不容易歇个气口,沈引菂端起茶杯,敬向九皇子:
“多谢九殿下解围。”
齐玢平没有接她的敬茶,嘴角挂着浅笑:“你今晚喝有小二十杯茶不止,这杯谢就免了吧,我也是受人之托,这个忙自是有人谢的......”
沈引菂敛眸,知他话里说的受谁所托。
见她不说话,齐玢平端起桌上未动的一盘点心,走去沈引菂那桌,放下后,顺势跪坐在她身边——
旁边没有蒲团坐垫,他就这样跪坐在地上。
沈引菂见势连忙要起身把自己的坐垫让给他,却被齐玢平摁住要起身的手臂——
齐玢平压低了声,直接问道:“听说明日你要大展身手的病体是太子殿下?”
沈引菂:“......”
前几日齐皇和太子找她说时,嘱咐了要对任何人保密不发。
九殿下是从何听说的?
见沈引菂不答,齐玢平心下已然明朗。
他又问:“你有几分成功的把握的?”
第三仓库。
几近黎明,侏儒男人的身影才出现在仓库的门口。
桑犹就站在中间,一边,有俩把椅子,一张椅子是空的,一张绑着的是一个典型瓯州面相的美人。
朱恩看着项亦然抵着美人腰间的刀子:“你们应该知道她是谁吧?这样做,就不怕后果吗?”
桑犹他们既然能做到这一步,当然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历。
英国皇室的小女儿,十几年前,朱恩的才华在世界上闻名,曾在英国皇室任王子的老师,而当时年仅十五岁的小公主,也算是他的学生。
朱恩当时本该实行展现他各种头脑上的才学伟绩,可却甘愿做一个皇室的辅导老师,足足待了俩年。
没人知道这段时间的具体,有人说,朱恩只是以皇室老师作为一个幌子,实际上却干各种见不得人的事。
又有人说,朱恩的野心想要染指惦记皇权......
总之,没人知道个具体事实,更鲜少有人知道,现在窝在地下黑市的,是叫朱恩的闻名天才......
现在,他们用一个并不靠谱确定的幌子筹码,来诱使朱恩说出他们想要的答案。
原本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把握,甚至耐性被磨到了极致,就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幸好朱恩出现了。
只要他出现,剩下的,就好办了。
桑犹用具体行动来回答朱恩的警告。
他拿过项亦然手里的刀子,轻轻地,一点点地,划破女人的手臂肌肤。
“呜呜......”女人嘴里发出疼痛的呜呜声。
他在告诉朱恩,他们既然做到这种地步了,就算还回去的是一具尸体,他们也不在乎。
朱恩只是看着,仍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丝毫未动,眼里不见一丝怜悯的意思。
“我已经报警了,警方很快就会到。”朱恩再次警告。
桑犹:“那就在警方到达的这点时间,尽快解决吧!”
说完,桑犹用刀割开了绑着女人嘴的布条,同时,刀刃的锋利也划破了她的脸颊。
一道血痕赫然出现在白皙的皮肤上,血流顺着一头,缓缓流下——
女人流着泪,看着对面的朱恩,阻止自己叫出声来。
她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很显然,这俩人想要用她来威胁朱恩。
她的坚强,桑犹丝毫没有看入眼,拿着匕首的刀再次动手,刀刃轻斜,一点一点划着,刀刃每一寸每一毫慢慢的接触血肉,从而划破切断那血管和极细的神经,让大脑清晰的感觉到疼痛一点点的加剧衍生......
“啊.....”疼痛的喊叫是控制不住的。
女人撕心裂肺的痛呼并没有惹来桑犹的一点怜惜。
他割掉女人手臂上的一块肉后,直接扔到了朱恩的脚前。
“有没有提议接下来依次从哪个部位下手的?”
朱恩只是看着他,狠狠地看着他。
桑犹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良正义的好人,在这一刻充分体现,他是从魔鬼集训营出来的小鬼!
他将刀子搭在女人被绑着的手腕上,避开绳子,拿着刀柄的手用劲了几分,刀刃便轻易的没过血肉,陷了一毫下去。
紧接着,他开始左右滑动,像是要生生用刀磨断锯断她的手骨一般。
刀刃磨着血肉骨头的疼,让女人生不如死的尖叫一阵接着一阵——
朱恩的气息已经乱得一塌糊涂了。
“你就算杀了她,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他躁怒。
这句话,也不知道是在说给桑犹听,还是强调说给自己听。
沈引菂:“......”
这让她怎么答?
齐玢平见沈引菂没打算坦诚的意思,也就不再问了。
他说道:“若是成功,你沈医仙的风头将盖于你师傅中景药仙,你将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医神,有钱的会举倾家之力求你,有权的会不惜一切争夺你......”
她会成为搅动天下局势的漩涡。
是祸,也可能是恒国大福!
沈引菂看着九殿下温雅低敛的眉眼,心底尽是茫然无畏:
“做局的从来不是我,我不过是你们的一枚好使唤的棋子罢了。”
齐玢平否认:“六哥的局可没有让你在这个节骨眼搭救太子殿下!”
这算哪门子好使唤的棋子?
“你这棋子,怕是要将下棋人害死不可!”
沈引菂皱眉不懂:“不管是今天还是明日,我都是要救太子殿下的,这与六殿下何关?”
明天就算不是太子殿下,那也是有别的病人让她做手术,怎么就不能是太子殿下了?
齐玢平眯眼:“太子本就将六哥视为眼中钉,现下六哥带药远赴来宁治疫,太子殿下手术成功,六哥还能有命回来吗?”
沈引菂放大了眼:“.......”
她不可否认九殿下所说。
若手术成功,太子相安无事,六殿下又处于危险的瘟疫地带,不小心染个疫症丧命什么的,太正常不过了。
还有封川亦......
太子不会放过封川亦的!
见她恍然思量,齐玢平伸手,将一块黄色的茶点拿给沈引菂面前的盘子:
“你其实也不尽信太子,否则不会在前几日偷将家人送出城......”
话说到此处时,沈引菂眼眸一动,看身边齐玢平的眼神充满了敌意和不善。
齐玢平连忙改口解释:“我从不做拿妇孺家小威胁的无耻小人之举,我只是提醒,太子想要自救,何以踩踏他人性命?这样为了活命,为了权势,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当真是仁善好德的无量君子?”
“我蠢,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知道你们那些恩怨对错,太子救我一命,我只知道要还,别的管不了那么多......”
沈引菂心里生了厌恶,不是针对九殿下,是对皇室皇子,对权势卑劣相争而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