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凌晨五点,迟明才从艾薇的同事口中得到她获救的消息。他像是突然卸下了千斤重担,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苦笑自嘴角浮出。一切都没有改变,自己仍旧爱着她。他能骗得过所有人,却唯独骗不了自己的心。
服务员送来的早餐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餐桌上,已经凉透了。迟明坐在桌前,将就着吃了几口。
食物在嘴里尝不出一点味道,也不知是因为凉了,还是因为自己疲倦得失去了味觉。
雨下得昏天黑地。没有了太阳的东升西落,令人时间感不佳,慵懒得就想蜷着不动。
他洗了个冷水澡,头脑恢复了几丝清明。上午没去公司,手头积压了不少工作。疫苗的研制要按步骤推进,对“恒”计划的调查更是不能耽搁。
司机已经等在公寓门前。迟明一身深蓝色西装,快步穿过大堂。沿途的服务生与他微笑问好,他正要点头回礼,目光越过服务生的肩膀,落在斜前方的前台接待处。
他脚下一顿,心脏如擂鼓般狂跳。是她,他一眼便认出,那是艾薇的背影。
见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迟明终于安下心来。要不要跟她打个招呼,问候一下。他沉吟着,双腿不由自主地向她走去。
“我是乔先生的女朋友,我要进房间拿我的东西。”
迟明站在艾薇身后,这句话清晰地传入他耳朵里。他的心猛地一揪,转身朝门外走去。
砰一声,门童为他关上车门,司机开动了车子。
车子刚开出十几米,坐在后排的迟明突然向前探出身子,语气急促地对司机说:“等等!先别走。”
司机减慢了速度,将车停在路边,扭头问:“您忘带东西了?”
迟明摇摇头,“能在这儿稍停一下吗?我想……等一个人。”
“当然,您随意。”司机踩下脚刹。
车外大雨瓢泼,雨水打在车身上,发出枯燥的沙沙声。
迟明失神地望向窗外。我在等什么?他在心里问自己,却给不出答案。
正思量间,艾薇从公寓大堂走了出来。她撑起一把蓝色的伞,顶着风走进雨里。
雨水模糊了车窗,遮挡了视线。迟明索性打开窗,目送着她远去的背影。她比大学时清减了许多,纤瘦的身体在风雨中更显单薄,脚下轻飘飘的,被风吹得像要飞起来似的。
艾薇已经走远了,迟明仍定定地望着车外。他眉头紧锁,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伤感与惆怅。
天边不时传来低沉的雷声。雨水从窗外不断地飘洒进来,打湿了迟明的半边身子,可他像感觉不到一样,就那么呆呆地坐着。
司机转过身,递给他一盒纸巾,“您擦一下吧,衣服都淋湿了。”
迟明回过神,关上了车窗。湿的衣服贴在皮肤上,被空调的冷风一吹,传来阵阵凉意。
“咱们走吧。”迟明轻声说。
“您要等的人呢?”
“她……已经走了。”
迟明揉了揉眉心,心中一个声音喃喃地说:事过境迁,又何必再去打扰她的生活。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自心底涌出,心情比头顶的乌云还要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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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薇在酒店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就像压着块大石头,惶惶不可终日。她站在公交站台上,神不守舍地望着站牌,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
身体虽然疲惫不堪,但她不想回家,一个人呆着更会胡思乱想。站了半天,她坐上了开往电视台的公交车。
一回到办公室艾薇就后悔了。她被同事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追问昨晚的事。有的人是真的关心她,有的人纯粹是为了满足好奇心。
昨晚的事她真的不想再提,每回答一次,欧文那惨白的脸便鲜明地浮现在眼前。
可一屋子人像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盯着她,她想逃都逃不掉,只好硬着头皮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按理说不能够啊,塌方地点距海面少说也有十来米,你是练过高台跳水吗?”
“风浪那么大,你居然没被淹死……呃,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就是觉得这事太神奇了。”
“啧啧,这不是神奇,简直就是灵异。”
他们越是大呼小叫,艾薇的心就越难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揪扯着她的心。欧文为什么音信全无?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最坏的猜测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艾薇,冰姐找你呢。”樊静静冲她挤挤眼,打着白冰的名义及时将她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