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远航对护工使了个眼色,护工推动轮椅,朝疗养院大楼走去。他又转而对欧文说:“年轻人,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请问你贵姓?”
欧文略一迟疑,缓缓开口,“我姓穆。”
“呦,真是巧了,咱们还是本家。”穆远航莞尔一笑,并未做深想。
“妈……您夫人的病,有多久了。”欧文关切地问道。
穆远航叹了口气,“有四、五年了,自从阿泽走了以后,她就开始不记事了。”他的眼中带着自责和内疚,沉默片刻后,嘴角竟缓缓露出一丝微笑,“有时想想,她不记事也好,痛苦会少一点。”
护工推着穆远航徐徐离去。
欧文凝然伫立在原地。一阵秋风穿廊而过,风卷碎沙不知是落在了他的眼里还是心里,带落了他眼中的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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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安昨夜并没有离开柏悦酒店,她一直守在楼下,在等待一个时机。
欧文再不按时吃药的话,会折磨死他自己的。而他所作的一切,莉莉安能明显地感觉到,是为了艾薇。
她既心痛又嫉恨,暗恋了欧文那么多年,可他从来都距自己于千里之外。她以为他只是心高气傲,不近女色。可是即使他不接受自己的心,能一直待在他身边,她也就满足了。
可他偏偏对艾薇动了情,她只是他们的猎物啊。莉莉安又想起了K的下场,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她宁愿相信欧文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她要救他,将他从悬崖边拉回来,哪怕是毁了这次的任务,也在所不惜。
当看见艾薇背着双肩包独自走出酒店的那一刻,她放恣地一笑,双眼射出凛冽的寒光,像一只觅见猎物的母豹。
艾薇上了一辆出租车,莉莉安骑着机车紧随其后。车子才开了两个路口,她已经意识到,艾薇是要回自己家。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艾薇下车后,径直朝小区里走去,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跟着一个虎视眈眈的人。
她刚踏进小区,十几个穿着校服的孩子从她身边呼啸而过,穿戴整齐的上班族也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大爷大妈们提着购物袋,谈笑着三三两两结伴走出小区。
艾薇进了家门,把包一扔,冲进房间寻找吊坠。已经过了快十年了,她早就忘了将它收在哪里了。
因为从来不买也不戴首饰,她不像别的女孩一样,有专门的首饰盒。她如大海捞针一般,翻箱倒柜,连小学的作文本都找出来了,还是没找到那个小小的吊坠。
越是找不到她就越急躁,将房间里翻得乱七八糟。她一边找,脑子里一边在拼命回想,猛一抬头,书架顶部的一个橙色盒子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踩在凳子上,点着脚尖,颤巍巍地伸长手臂,将盒子取了下来。盒盖打开的一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盒子里装着她与穆天泽所有的回忆,他写给她的情书,过电影的票根,一起拍的照片,还有每一个生日、节日、纪念日,他送给自己的礼物。
她记起来了,这是五年前他离开后,她不忍丢弃,又不敢面对,便将它们封存在房间的角落。
如今这些东西再也无法掀起她内心的波澜,她把盒子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一个小布袋里,找到了欧文送给她的吊坠。
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兴奋地将它拿在手里把玩。吊坠的大小约等于一枚一元的硬币,上面的刻字和花纹,都精致而富有质感。由于经年久月没有佩戴,表面已经氧化变黑,但这层黑色的包浆仿佛承载了岁月的味道,令它光而不耀,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艾薇像对待价值连城的珠宝一般,小心地将它攥在手心里,舍不得放下。
她正准备离开家时,响起了门铃声。是快递吗?最近没买过东西啊,她心下奇怪。
她通过门上的猫眼向外望去,见一个年轻女孩站在门口,面容似曾相识。略加思索后,她毫无戒备地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