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多精怪,尤其是这样道行不深好使唤的精怪何其之多。
这些精怪修为不强,天赋不高,血脉驳杂,不比那些盘踞于深山老林里的大妖怪。
它们都依着山村农乡而居,通过吸收红尘里的烟火气来过活,一点也不脱俗清新。
如此下等精怪,是修仙者们看不上的,用来降伏还浪费符纸灵力。
故此天下妖族举步维艰,反倒是这样的小精怪活得畅快通透。
它们也不会害人,算不得有害的妖怪。
在农乡之地,有时候甚至会在暗处里偷偷帮助那些百姓做些农活,寻些失物。
积少成多,也就慢慢攒下一些微薄的信仰力,日子过得很是有滋有味。
正道修士不会迫害这群小妖怪是它们的幸事是福分。
可今日倒霉就倒霉在,它们遇见的,是六亲不认,杀妖如麻的魔河蜀辞。
蜀辞行事,素来全凭心意,才不管这些小妖怪们方不方便,大半夜的强行召唤而出。
此时的蜀辞一身妖力内敛,境界尚未恢复,气场并不如何强大。
落在这些小妖怪们的眼中,不过是个境界低俗的野狐媚子。
原本受那古阵召唤,还以为来了个多了不起的大人物。
一见蜀辞那般妖艳得可以说不正经的模样,众小妖们顿时嗤之以鼻,露出不屑之色。
倒也不是说蜀辞这副七尾形态不好看,也不是说生得老气,那张面皮生得成熟艳美,太过风情万种了些。
对于这些个在人间修行的妖族而言,求得便是眼自空明,寻仙大道。
故此即便是化形,也不会刻意演化得狐媚妖娆,而是走清清冷冷的出尘妖仙一派。
再观这狐妖女子,显然是化形的时候化着急了,人初次化形都是怎么年轻少女怎么来。
这副尊荣虽说极斩那些个富得流油的老员外喜欢。
但对于这些个山精妖怪而言,生于红尘,着实个不喜欢这种老不正经喜欢的姨娘婶婶那一挂的成熟狐狸精。
但妖族自有规定,有能力召唤下位妖类的,即为一时之主,它们必须为其排忧解难一回。
一只山猫女先行站了出来,年轻美貌的小脸上还挂着两瞥尚未蜕变完成的小猫胡子。
“山妖娘娘夜半召唤我等,不知是有何事迷惑不解?”
它们这群山精妖怪,凡遇到召唤者,皆唤其山妖大人,或是娘娘。
而它们境界太低,能帮助成事的极少。
但它们身在红尘,唯一的优势便是耳听八方,眼观六部,对于那些个人间八卦小道消息,无疑不精。
说好听一点是江湖,说难听点便是嘴碎耳朵长,人间八卦闲事那是无一不精。
蜀辞对于众小妖的眼神极为不喜,但又无可奈何。
千万年来,她极少以七尾形态示人,一来是觉得这副尊容实在没有威慑力,有损她魔河的威严。<
二来是这副身姿实在过于累赘,完全没有六尾形态来得轻松方便。
尤其是胸前那两坨沉甸甸的肉,一走一抖,一跑一晃,压得肩膀都酸痛不已。
一低头都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使得她都不知该如何走路,整个身子都笨重了许多。
她指了指身后的百里安,道:“你们晓得那处比较阴凉养人,不受太阳所照,可以叫人安心养伤的?”
众小妖们一见躺蜀辞脚底下的那名少年,顿时眼前一亮。
我滴个乖乖,这偏远小山村里,怎还生出了个这般水灵的神仙公子人物。
这些潜心修炼的小妖们就爱这一挂的翩翩公子少年郎。
惊艳之余,再观他一身鲜血,满身伤痕,气息奄奄,一看就是受过了非人的折磨与酷刑。
顿时痛心疾首,暗自猜测莫不是这只淫狐狸看中了这小哥的皮相,想霸王硬上弓采阳补阴。
人家抵死不从,将人给折磨成了这般凄惨模样。
山猫女最是受不了这样我见犹怜的小公子吃苦受罪,弱弱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同山妖娘娘是何关系,怎伤成这般?”
蜀辞坦诚说道:“他是我的食物,本来想今夜洗干净用来吃的,可他说他伤势太重,身子不济事。
怕是不能叫我满足,只能先等等,让他养好伤势再说了。”
众妖们:“……”
感情这还真是一只荒淫无度骚狐狸,把人折腾成了这副模样,还担心人家不济事无法满足?
山猫妖沉默良久,着实心疼那长相俊俏的小公子,存了一份好心肠,道:
“对对,这位公子说得是极是极,他身子虚弱,山妖娘娘可莫要贪一时之快而坏了人根骨。”
另外一只黑熊精怪许是不满山猫妖对百里安的垂涎与怜惜,切了一声:
“就这病怏怏的样子,还遭不住俺老熊两拳头的折腾,还妄谈什么根骨,若山妖娘娘怎要滋补滋补身子……”
黑熊精嘿嘿一笑,擦着手掌不知死活地看着蜀辞:“俺老熊保管叫你满意得紧。”
“得了吧,就你那一身黑皮,也就山里头的母豹子喜欢。”
山猫女极为不屑:“你这般俗物如何能同这公子比,你至多是个蛮汉,再看看这小公子,虽说生得瘦弱。
但你瞧瞧这宽肩长腿的,养好了身子,那劲瘦窄腰在床榻上使起劲来,必是勾魂死个人的好滋味。
必是会叫人食髓知味,念念不忘。这样的男人才是真真的看一眼少一眼呢。”
蜀辞被那食髓知味四个字勾得食指大动,暗自感叹这小山猫当真是个食客大家。
她虚心求问道:“这么说起来,他身上那块腰子是滋味最好的部位了吗?”
那等他醒来,养好腰子,一刀给噶了,是炭烧椒盐好呢,还是清蒸洒麻酱香呢?
蜀辞纠结了一瞬,忽然想到他有两个腰子,还是炭烧清蒸二者皆尝好了。
想到这里,哈达子又不由自主地从她冷漠的嘴角流淌了出来,呆板澹然的目光里浮出向往的神色。
那山猫女听得蜀辞的发问,俏脸一红,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少年黑发凌乱的散在脸侧。
冷白色的硬瘦身躯上沾染着点点血迹,非但不显脏污,反而平添了几分诡异病态的美感。
她眼尾不由萌动出些许春意来,舔着嘴唇羞涩说道:“滋味最好的部位也不尽然是这小公子的腰了。”
“呸,你们这些女妖,真真是不要脸,看到好看一些的男子便折腰走不动道了。”满心妒火的黑熊精酸不熘就的狠狠唾弃道。
蜀辞听得心驰神往,就往细了追问哪个部位最有滋味。
可山猫女却羞涩至极,低着头红着脸,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怎么也不肯再继续往下说了。
蜀辞好生失望,只得换个话题,询问她附近哪里有好的养伤之地。
山猫女看百里安气质不凡,内秀深藏,大抵也是个练家子修行者。
她心疼这小公子受苦,便暗戳戳地给支了个招。
“若是养伤之地,想寻个清凉雅致地,我首选良山城安乐纺。
那里头的姑娘体贴细心又温柔,你只需交些银两,定能将你家小公子照顾周道的。”
若这小公子当真是修士,定能从那些凡女手中采些精气来补身子。
这样一来,在这个如狼似虎一看就精通双修采补之道的女狐妖手里,也能多些生机活路。
蜀辞觉着她的建议十分不错,她只擅长搞破坏杀人炼成不死兵器,不擅长照顾人。
若是能交给一些体贴细致的人照顾,她的这块心头肉定能将养得肥肥美美的。
遣散这群小妖们,蜀辞背起百里安,就朝着良山城进击出发。
沃腴妖娆的身体并未限制她的脚程,天尚未明,蜀辞便背着百里安出现在了安乐纺的大门前。
灯暖烟浮,红鸾轻帐,梧桐婆娑,金丝红雨,飞幔软卧,即便皓月当空,青楼前仍旧挂满了彩灯。
歌姬妖娆展动玉臂,挥舞着令那些贩夫走卒们心驰神往的玉手秀帕,招揽客人。
夜晚凄清,唯这青楼烟花之地人满为患,人来人去。
安乐纺在良山城格外有名,故此流连于其中的要么是达官显贵,要么是一些清雅的文人墨客,风流才子。
于是乎,蜀辞顶着那张妖娆极致得直能榨出人的骨髓油来妩媚面孔。
还背着一个要死不活奄奄一息的少年出现在这里,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蜀辞穿着从人农家后院里扒下来的粗布衣裳,虽说宽大却难掩那傲人身姿,引得那些文人墨客连连注目。
一些寻欢作乐的风流公子哥们更是大胆地打着脆指吹口哨远远调戏。
青楼内的老妈妈见这样一个狐里狐气的野猸子这般作态大半站在她家门口前,心中不由暗琢磨着。
这莫不是哪家野鸡楼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来砸场子的?
她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哪个女子能将那一身正经得不能再正经地粗布麻衣穿出这副妖骚的风情模样来。
老鸨眼光何等毒辣,纵然又宽大布衣遮体,敛去了她大半的身材。
她依旧能够一眼看出,光是那女人胸前两块肉,都不知可以夹死多少男人了。
再看看她身后背着的那个,啧啧啧……虽说一身血污,脸白得和死人似得。
但那标标志志的小模样,即便是搁上京城最有名的伶人馆,那也是顶顶一流的魁首相公。
别看这安乐纺都是娇软的花娘子,老鸨见多识广,可是晓得这里那些个假正经,伪君子,暗地里却好其他口味。
好家伙,这砸场子砸得非同一般,准备何其充分啊。
眼看着那狐媚子背着那少年就要入楼来,老鸨竖起描得尖细的眉毛,嗓音也掐得极尖,不客气道:
“诶诶诶?我说你是哪家的花娘子,上我们安乐纺来找场子了。”
蜀辞被她身上的浓重脂粉味熏得眉头蹙起:“我是带他来这养伤的,你给我寻个清凉安静地儿。”
哟?这不客气的语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后娘娘入凡来了呢?
老鸨满脸刻薄相,道:“今夜是吹得哪门子邪风,竟吹来了你这么一个妖孽。
咱们这是安乐纺,寻欢作乐的地儿,你这背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怕是来错地方了。”
蜀辞后退两步,看了一眼牌匾,认真说道:“没来错,我进的便是安乐纺,还要安排几个体贴温柔的姑娘来照顾他。”
老鸨一下子狐疑了。
看样子,这女人不是其他楼里派来砸场子的。
这可真是奇了,见过彪悍小娘子上青楼来捉奸打骂的。
还未见过哪家娘子带着自家小相公来这烟花之地寻女人嫖娼的。
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秉着来者是客的原则,老鸨脸色的刻薄之意收了收,但仍有几分鄙夷之色源自于她身上粗鄙衣衫:
“客人若是要点姑娘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咱们楼里的姑娘一向金贵。
若按夜来点的话,怕是得好生花些银子,恕我直言,客人也不像是手头宽裕之人呐。”
蜀辞这才想起凡间不比魔界,她跺跺脚,哪里都畅通无阻。
莫说要人了,便是刨心挖肠子,那些魔修们也莫敢不从,哪里还敢回要报酬。
好在百里安的乾坤囊还在,她银子没摸着,只摸出几颗明晃晃的夜明珠来。
闪闪发光,差点闪瞎那老鸨的狗眼。
“哎哟喂,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今夜遇贵人了呢。”
风月场合混迹的人素来捡钱眼看。
莫说这客人是个长相狐媚的女人了,便是来了太监公公,这不也得好生伺候着吗?
蜀辞很满意她的谦卑态度。
“来来来,一个个没眼力见儿的,还不快快准备热水,给这位小少爷扶进去好生照料着,哎哟哟,这一身血哟,怎伤成这般,奴家心都疼死了。”
蜀辞心说,这怎么也是自己的心头肉,掌中宝。
即便是低贱凡人,来用来伺候照顾他的,也不能太过寒碜了不是。
于是魔河大人一夜之间,挥金如土,将那些个明艳四方的花魁娇娘子都点了个遍,好不大方。
以至于那老鸨心花怒放,激动得红光满面。
为了留住这奇葩的客人,甚至连那些个尚在调教之中的小花娘都招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