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七嘴八舌的夸着,生怕姑娘注意不到自个儿,罗仪欢听得嘴角都快飞出去了,竟是比刚刚折磨下人还觉得舒心些。
罗仪欢抬起素手轻轻下压,“好了好了,都下去忙吧,我累了。”说着,还掩着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屋里的小丫鬟顿时忙活了起来,各司其职,给姑娘卸去头上的钗环,给姑娘扶到贵妃榻上,褪去绣鞋。
还多出来两个人将安兰抬了下去,将地面清的一干二净,不慌不忙地,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活儿了。
临阖上眼前,罗仪欢吩咐道:“给我语岚姐姐送去一份梅花香吧,姐姐就适合这个。”
丫鬟听令,手脚麻利的去外间取了调制好的香粉包好,马不停蹄的就给送去了。
暖光渐渐西斜,罗仪欢一觉眯了一两个时辰,一睁眼外头就剩下橘红的残阳了,一听到里间有起身的动静,屏风外候着的丫鬟赶忙过来伺候着。
待什么都弄好了,那丫鬟才悄悄在罗仪欢耳边道:“姑娘,安兰吞金了,没救回来。”
罗仪欢呷了口茶,对安兰的死一点也不吃惊,而后挑了挑眉问道:“她哪儿来的金?”
“是姑娘之前赏她的一对儿金耳环子,跟她一屋的安茹姐姐又点了点剩下的东西,想来安兰应该还吞了两个银锞子,最后没咽下去,噎死的。”
“哈哈!”罗仪欢轻笑:“真是个眼皮子浅的,到死了也不舍得她那一星半点的,还能叫噎死,真是好笑!”
笑够了,罗仪欢不在意道:“裹张席子抬出去吧,别脏了咱们院子,晦气!”
一句换香,一句晦气,便结束了安兰浮萍般的一生,在罗都督府,在罗四姑娘手下,连一丝水花都不曾激起。
园里的丫鬟也都是见惯了的,隔个十天半个月的就得抬出来一个。
安兰爹娘那边也好打发,给个四五十两的就成了,她爹娘还得反过来感谢罗四姑娘的大恩大德,将另一个女儿继续送到罗府。
瞧见了安兰,丫鬟们似乎就能瞧见自己的一生,可孱弱的身躯下那跳动的心早已麻木,生不出一丝可悲与怜悯,麻木着伺候主子,欢喜着领着一两个字儿的月钱。
沉于黑暗,溺于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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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树上叽叽喳喳鸟儿还在忙着搬着家,入夜了也不消停,趁着凉爽的秋风远离即将寒冷的北方。
温卿儿下午歇得觉多了,这会儿也不想那么早就去榻上躺着,便就着月光,拿着把黄铜剪刀修修小院里养的花花草草。
凉风习习带走白日还残留的微微燥热,夏日里的蚊虫也少了不少,在院里站久了还觉得有些冷,见温卿儿悄悄打了个寒颤,惜春给温卿儿又披上了件挡风的外衫。
惜春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这几日让她歇着也歇不住,拿着绣筐子给温卿儿做了好几双锦袜和几件小衣。
左右自己也干不了什么,只有靠姑娘护着,惜春也缓了这几日绷着的心弦,在屋里呆了两日,放心不下姑娘的吃穿住行,便又出来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