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张瑞都无法保证麾下每个人都廉洁奉公。又怎能相信韩馥麾下没有一个贪官?
便问道:“韩馥麾下有主管仓储之贪官愿向兄长出售存粮?”
甄尧点头,说道:“有,且人数众多。冀州存粮之多,难以计数。粮仓每年皆需清理陈粮、霉粮。”
“比曹官吏只需在记账时将数字稍微增大,便能以良充次,贩卖出数万石粮食。”
“若适逢更换刺史、郡守,遭遇战乱等动荡之际。甚至有官吏将六年存粮,改为七年存粮。陈粮在账簿上便化为霉粮。一次出仓便多达数十万石。”
“凡此种种,自灵帝朝以来愈演愈烈。前冀州刺史王芬与南阳许攸、沛国周旌等阴结冀州豪杰,谋废灵帝,拥立合肥候之际,州府甚至默许比曹出售存粮、布帛等,低价售与豪强,以笼络豪杰之心。我甄氏亦曾购入十余万石粮食,数十万匹绢、罗、缎、绫、锦等”
“国器私用,竟泛滥至此。”张瑞大涨见闻,叹道:“可惜当初多购入绫罗绸缎,未广置粮草。”
甄尧宽慰道:“妹夫无需惋惜。如今战乱频仍,亦为动荡之际。讨伐董卓在西,防备青州黄巾贼在东。比曹官吏经手粮草无数。其为前线输送二十万石粮草,却记载三十万石。记载送往前线二十万石新粮,却参杂数万石霉粮。等等手段皆能流出无数粮食。”
“善!”张瑞笑着称赞。果然彼之贪官,即吾之功臣。
“兄长可物色到值得信赖之人?”
甄尧点头,说道:“清河郡比曹掾朱汉,乃是故冀州刺史王芬所属别驾从事,位高一时。后王芬谋废灵帝事败,解印绶而走,奔至平原自杀。韩馥乃名士,追求品节。履任冀州后,将朱汉贬至清河国,令其管理比曹,有讥讽之意。朱汉富有清河府库,却无能出一口薄棺为顾主收尸。朱汉由是记恨韩馥。”
其实甄尧还是说轻了。对朱汉而言这几乎是不死不休之仇。
袁绍控制冀州后,上表韩馥为奋武将军,但既没有兵,也没有官属。
朱汉记恨韩馥此前轻慢,在封为都官从事后派兵包围韩馥府邸,拔刀登屋,韩馥逃走。只抓得韩馥长子,将其双腿打折。袁绍得知,立即将朱汉处死。
比曹掾管理一郡之府库,乃仓储之事最高官员。比曹掾本人贪污枉法,那实在是不能更便捷了。
甄尧介绍道:“虽是如此,但运粮亦不能西行,数十万石粮草一趟趟经魏郡运往河内,十分容易暴露。一旦引起韩馥关注,恐影响妹夫声名。”
“是故必须向东,走青州平原地界。即便将来事发,最多将脏水泼于黄巾贼头上。言朱汉托商队将粮食售与青州黄巾。韩馥乃是清流名士,不屑去与一群贼寇对峙。无人会知晓粮食流入妹婿治下。”
“高唐渡即平原郡境内最大渡口。”
高唐渡。好熟悉的名字。思索片刻,张瑞恍然。似乎在三国志游戏中,经常能见到这个名字。
张瑞乃说道:“只待兄长联络朱汉事成,吾便下令水师顺流而下,进抵高唐。事关粮草大计,吾将派遣麾下名将裴俭、徐晃、张绣一同率军前往高唐。稍后将令其三人与兄长详谈。”
甄尧郑重点头,却继续说道:“暗结朱汉并非难事。只是清河郡境内的另一人,吾等却不得不防备。”
“麹义?”张瑞问道。
“然也。麹义乃军中大将,通常而言,军中将领并不会关注民间商队运粮。但为防万一其封锁郡境,需提前交善。麹义好强弩,某请向妹夫借强弩千副以交好其人。传言其与冀州牧韩馥并不和睦,想来得到弩机千副,必不会横加阻拦。”
张瑞一笑,这个传言自己可以证实了。
麹义不仅与韩馥不和,将来甚至会掀起叛乱。韩馥亲自领兵平叛,却落得个大败而归,导致韩馥威严扫地。
图谋冀州的野心家袁绍于是趁机与麴义结盟,共同威逼恐吓韩馥。袁绍又联络了公孙瓒共取冀州。韩馥威严扫地,自觉谁也打不赢。便将冀州禅让给了袁绍。
对这样一位野心勃勃的将领,张瑞觉得他与韩馥那种胸无大志的诸侯截然相反,鹰扬将军府府库中那些军国重器,或许都是他急需之物。
黄金可以招兵买马,兵器、甲胄可以武装士卒,粮草可以稳定军心。当然还有强弩,可以为麹义再训练出一批先登死士。
有自己支持,麹义未尝不能在击败韩馥后自领一郡,成为一方独立诸侯。而不必投效袁绍。
当然袁绍的声名也的确是威加海内,麹义投靠袁绍或许不一定是因为粮草不足,也有可能就是冲着袁绍的声名而去。
不过这都不妨碍张瑞试一试反间计。成与不成无外乎是几千套皮甲,几千杆长矛,几千把战刀而已。
府库中存货数以十万计,这点风险投资,张瑞还是敢于一试的。
若是成功,足以改变整个冀州的局势。没有麹义帮助,刚刚领兵的袁绍恐怕很难在界桥之战打败能征善战的公孙瓒。
若不幸失败,袁绍占据了冀州,府库之充裕,亦不在乎这区区几千套甲具。
于是张瑞对甄尧说道:“稍后吾将从府库中支黄金五百镒、弩机千套、长矛三千根、环首刀三千柄、皮甲三千套与兄长。”
“兄长将此赠与麹义。并与之言,若其不阻碍吾等行事,粮草亦可分与其五万石。若将来有变,船队将持续向其输送物资,助其独立一方,抗衡韩馥。”
在计谋上这叫做什么?两虎竟食?还是驱虎吞狼?
张瑞觉得自己越来越腹黑了。明面上与韩馥交好,助其提升名声。背地里不但挖其墙角,还煽动其部下叛变。越来越像个道德败坏的人渣,却也越来越像一个雄才伟略的诸侯。
常言道:能做一个好皇帝的,必然没一个好人。看来诸侯也是一样。
于是张瑞伸出小拇指,在甄宓双耳里掏了掏,说道:“小宓什么都未听到。莫要学坏。”
痒痒的感觉逗得甄宓咯咯直笑,说道:“予不听了……咯咯……夫君,吾等用膳,莫要再谈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