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的暴风,令无可比拟的狂风不断地升腾,搅动了整个西域三十六国的范畴。
其根源乃是不周山被撞塌的时候,所散发爆发出来的精纯浊气,位格极高,再加上又曾经在浊世核心区域之一的昆仑墟,和强敌连续鏖战,不得不吞纳吸收了大量的浊世气机,昆仑墟,不周山侧面,两股哪怕是在浊世都极为巅峰的底蕴,凝聚为一。
原本的昆仑之清气,浩荡于九天之长风也被压制住。
狰狞威严的狴犴面具碎裂。
露出了部分清丽出尘的面容,只是现在,眼睛里面原本澄澈的褐色已经彻底化作了更为幽深无光的墨色,像是最恐怖的飓风的风眼,低低的呜咽声音被压制下去,浊气上涌清气低落的变化已经完成,发髻散乱,眼眸低垂。
捂着额头踉踉跄跄站了起来。
似乎茫然无措,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
风沙重,驼铃声,一步一步踩在了流沙上,一步深,一步浅。
也不知道行了多久,耳畔突而传来了马蹄声,驼铃声,而后一支马队在这里疾奔而来,皆是身手矫健的马客,带着垂下了纱罩的帽子,抵挡炙热的炎光,是大漠的沙匪,来去如风,劫掠一些绿洲部族,抢夺粮食,女子,孩子。
在春日的时候,部族的男子外出游猎之时,奔入部族,强暴女子。
十月之后卷土重来,杀死男女老壮所有的大人,杀死超过五岁会记事的孩子,而后将五岁以下,以及将出生的孩子都带走,作为人手的补充。
残忍,暴虐,疯狂,是这大漠之上无法无天的鬣狗。
“大哥,前面好像有一个落空的。”
“看衣服的质量,是个有钱财的!”
“好,多少是一点。”
“若是男子就杀了,若是女的就掠走!”
他们拔出来了腰间闪亮森冷的战刀,长啸呼号着冲上前来,少女脸色还带着三分之一狴犴的面具,露出了脸颊的弧度,而狴犴面具上满是裂纹,透露一种古怪的森冷,那沙盗愣住,而后大笑着俯身出手,想要摘下少女的面具。
“哈哈哈,还戴着面具,神神秘秘的。”
“给大爷我摘下来。”
幽黑无光的眸子微敛。
众多沙盗骑马环绕周围,围绕成一个大圈防止目标逃开,看着热闹。
而后看到那身材高大的沙盗上一秒就还在大笑着出手,可距离那穿着红衣的少女还有三尺距离,就化作了细碎的黄沙,猛地散落下来,像是在无尽的烈日之下风干了足足千万年的岁月,连坚硬的骨头都如同被晒干了之后轻轻一碰就会崩溃的沙堆。
无恶不作的沙盗们笑容戛然而止。
然后看到那少女没有被面具覆盖的嘴角微微抿了抿。
…………………………
狂暴的风沙,仿佛能够吞没一切。
足足数十人的马队,刹那之间就被狂风席卷,这一支沙匪是劫掠回来的,在骆驼上,还捆绑着劫掠而来的人,现在并不是春日,所以人数并不多,他们看到那些骁勇健硕的沙匪一瞬间全部都化作了如同石雕一般的姿态。
而后一点一点风化成沙,流淌落下。
在那狂风的簇拥之下,身着黑红色劲装的少女缓步走来,而后抬起手。
平淡漠然地伸向前方。
一个从马背上翻落下来的孩子忽而挣脱开绳索,他袖袍里藏着一口用来割肉的小刀,双目瞪大,挡在自己的亲人们面前,用力握紧了那柄刀,死死地对着前面仿佛神魔降临,无可匹敌的身影,害怕地已经开始流泪,却也没有逃开。
“不……不要伤害我娘。”
“不要!”
白皙手掌平淡地落下。
一点一点靠近。
只要落下,那么前面这些人也将会瞬间风化,神魂俱灭。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被劫掠来的人却似乎看到那如神如魔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丝的波动挣扎,手掌顿在空中,最后当这些人们恍惚了一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身上的绳索已经散开,周围的沙盗俱都是化作烟尘,而骆驼马匹却都还活着,也已经不见了那少女身影。
那孩子呆滞了一会儿,腿脚一软,一下倒在地上。
匕首跌了下去。
然后害怕地大哭起来。
………………
“呜——”
“不行,不行……”
少女扶着额头,踉踉跄跄行走在大漠当中。
神色时而茫然时而挣扎。
喀拉。
在她的身后,无论如何至少是某种锚点作用的归墟玉牌落下,落在沙漠上。
连带着本来就崩碎的战刀一起,很快被风沙所掩埋。
………………………
归墟核心·天机大阵。
昆仑天女·瑶姬仍旧潜藏在这里,一边‘偷电’,用来从诸天万界采购各种各样好吃的好玩的,一边看着之前找到的画师【博物馆阁楼上的伏特加娘娘】交上来的稿子。
哪怕是十倍的酬劳。
对方仍旧遵循了死鸽子的本能,在死线之前才勉勉强强交了上来。
不过,看在质量上还是一如既往非常不错的份儿上。
瑶姬仍旧还是宽宏大量地原谅了这一次。
并且仍旧是许下了极为丰厚的酬劳。
反正花的不是她自己的钱,归墟之主富有四海,使起来,那可真是一点都不心疼。
尤其是现在归墟之主这个大老板还在努力搞钱。
瑶姬过得是非常滋润,心满意足地翻过了漫画的最后一页,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道:“不过说起来啊,苍龙,我有一个问题很久就想要问你了,我当年被归墟之主那个家伙打败之后,本来会是神魂俱散的,你怎么能让我的神魂和灵性都保存下来的?”
苍龙眼帘都不动一下,道:“运气。”
瑶姬对于这个答案显而易见地不满意:“什么叫做运气的?”
“你给我好好说清楚……”
苍龙不打算回答,当然并非是运气,只是当年这事情涉及到了一桩交易,一桩和十大巅峰之一的交易,解释起来又是麻烦,瑶姬也会变得得意洋洋,还是不说地好,当即也只是垂眸装死,一言不发。
“啧,闷葫芦……”
瑶姬不满地嘀咕了一声,旋即打算继续和那位画师伏特加娘娘交涉沟通一下在漫画细节处可不可以再细节一点,咳咳,收费部分可以多画点的,又不是出不起这个价钱,她看了一眼周围的归墟,更为自信。
就在交涉的时候,天机阵法上忽而亮起一丝丝赤色的光。
苍龙看到瑶姬的脸色刹那间凝固。
刹那间失去了全部血色。
“貔貅……珏。”
“失去联系了。”
“她……陨落了?”
……………………
踉踉跄跄,并未定所。
“锚点……”
最后面具,战刀,玉牌都抛下的珏脑海中忽而记起来过去的卫渊和自己讲述过的,十大巅峰的特性之一,想到了传闻中的锚点,明悟自己现在需要靠着【锚点】,稳固住了之前挣扎出来的自我意志,以免当真沉沦。
不自觉已经走到了当年剑仙隐居的地方,或许是巧合,也或许是冥冥中的因果,当年的剑仙隐居的位置,正是曾经的少女被归墟,开明设计封印的区域里,此刻她浊气和清气彼此交错,争斗不休。
勉强沙哑着声音,拦住了村子里的人询问道:
“这里原本住着的一名剑客……还有一个白发的小姑娘。”
“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村民讶异。
而后恍然大悟道:“哦哦,小姑娘你说的是当今金吾卫大将军大唐剑圣裴将军的老师?”
“我有印象。”
“那位夫子,早已经在好些年前就已经去世了啊。”
“至于那孩子,我也不知,许是被裴将军夫妇带走了罢?”
“当年我还只是一个不过十岁的娃娃,现在都也是须发都长了。”
“哈哈,当时还是武皇执政,现如今,已然是开元盛世咯。”
那村民摇头晃脑地走了。
少女捂着额头,立于当年那屋子之前,可是几十年过去,里面早已经是杂草遍地了,墙壁破旧,之前大风大雨,还塌了一部分,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这些随风而来的野草也已经长得快要比孩子都高了。
她站在面前,感知到如同拉扯着自己的风筝又断了一根线。
越发地心神飘摇,越发地浊气涌动。
最后看到了那剑仙夫子的墓穴,呆呆站了许久。
村民担忧她无住处,第二日前来寻她,远远却只是看到一道残影如同流风清影,瞬间远去了,天穹之上,云海苍茫,刹那分开,珏踏入了当年归墟和开明对她的封印之处,那层层叠叠的封印,对于曾经的她来说是极为棘手,但是此刻却轻而易举地便被流风吹开一丝裂隙。
她缓步迈入其中。
清气流入其中,将沉睡在封印当中,过去的少女唤醒。
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眸子澄澈安宁,如同是昆仑之上千载不变的长风。
珏还没能够开口,就看到对面的,过去的‘自己’神色微变,脱口而出道:“浊气!
!”
“好重的浊气?!”
“你!”
“你是浊世的妖神?!”
清澈的风瞬间被唤醒,虽然微弱,还是义无反顾地纠缠向身着黑红色劲装的少女,但是这一股不算弱的风暴,竟然只是让少女的袖袍微微浮动,竟然仿佛连风都沉浮于此身之下,刚刚苏醒而来的,过去的珏怔住,不敢置信自己的全力出手,只是如此。
心神晃动,一时力竭。
却发现对面那散发出磅礴浊气,自己连其面容都看不真切的身影却是踉跄了两步,口中发出了带着自嘲的,熟悉的笑声,而后下一刻,狂风暴起,化作了一缕风暴朝着外侧飞去,而似是心神晃动,离去之时也未能破开这里的封印。 于是大唐时代的珏又受到这归墟阵法的影响,陷入了沉睡。 却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打岔。 导致了其在一千六百年后,未曾如同归墟料想的那样束手就擒。 而是恢复了部分的力量,得以抗衡了数十年时间。 一直到那里的异象被察觉。 到了卧虎出山的时候。 …………………… “渊已经去了……” “阿娲也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连我自己,都说我是妖魔啊。” 珏离开了那一座山村,外在的锚点不存,自身心中锚点更是消失不见,一个个被拔起。 这在往日不算是什么。 大多只是淡淡一笑就此过去。 可是此刻本来就是心神最为晃动不安,最为关键的时候,每一丝丝的影响都极为关键重要,珏只是按着最后一丝的努力,希望阿娲在长安城,在裴旻家中,一路御风来到了长安,神识扫过,却根本没有那白发少女的踪迹。 李淳风,袁天罡亦早已过世。 最后一根可能存在的锚点,重点是珏心中还能面前在【不周山下】【昆仑墟中】两股磅礴浊气之下苦苦支撑的,内心的锚点崩碎消失,浊世气息趁着少女这一瞬的疲累和茫然无助瞬间暴起,涌动向上,再无妨碍。 双瞳之中,化作了幽深的暴风。 忽而, 一声佛钟敲响。 肉眼不可见的佛光自大慈恩寺中升腾。 化作了一名熟悉的僧人,双手合十,神色温和:“阿弥陀佛……” 他显而易见是死亡前的状态,却远比当年第一次见面时更为通透温和,噙着微笑: “正如当年初次见面时所说的话……” “贫僧玄奘,在此长安城外。” “此时,此刻,此地。” “候施主许久了。” pS:今日第一更………… 有说卫渊因果的……要是只要有因果就不会出事,真的随心所欲的话。 早就天下无敌了。 浑天尚且还有死期,何况只是现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