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你告诉我,你让我解释什么!?”爷爷的脸色黑沉沉的,这两天本来就心里烦的很。
“咱家淑琴的死,你咋个让她入土都不能安生!?”吴老桂气愤不平的样子,说完又转过身,老泪纵横的对门口站着的村民说,各位父老乡亲给他做主,主持主持公道之类的话。
一听到他煽动人心,我心里真的都想骂他了,这段时间真的,我们全家都乱套了,现在看样子,又要出大事。
吴老桂一个五十来岁的人,鼻涕眼泪流了一大把,说服力特别的强,他原原本本的把事情都当着大伙的面说了一遍。
这个事情说起来有点麻烦,而且很古怪,也就是在淑琴婶下葬的那天晚上,大概就是在半夜三更的时候的吴老桂原本睡的很死,突然就被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声音给吵醒了。
那声音特别的清脆,是有人拄着拐杖走路的时候,深夜的时候很响亮,并且声音就是从屋里发出来的,可是吴老桂清楚的记得,自己晚上睡觉的时候,大门,窗户都是锁上的,不可能有人进的来。
这吴老桂胆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原本是想起来看看,但是穿鞋子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就犹豫了,然后哆哆嗦嗦的钻进被褥里面不敢发出声音了。
接着就是,吴老桂听到那奇怪的脚步走路的声音,在堂屋里面来回的走动,他就住在偏方,也幸好是门关上的,看不见外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但是吴老桂隐隐地猜测到了,因为那脚步声很明显一只脚发出的声音要响亮,一只脚很轻微,伴随着拐杖落地的碰触声。
淑琴婶生前的脚有点颠簸,拄着拐杖走路的时候就是这样子,当时听到这声音给吴老桂吓得,汗如雨下。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最后竟然停止在了自己的房门口,突然间停止了,好像外面的人在犹豫,又或者是在扬手敲门,躲在被窝里面的吴老桂吓的大气都不好出。
好半天,那脚步声突然又想起来了,一瘸一拐的往对面灶屋走进去,‘砰’的一声,是洋瓷盆落地的声音,还有碗的破解声。
吴老桂知道,那声音是从灶屋传出来的,而且他很清楚,晚上一个人吃完饭后没洗碗,把碗筷都放在了土灶上的洋瓷盆里放着。
是淑琴婶子,吴老桂清楚,肯定是淑琴婶子回来了,吴老桂当时猜测肯定是淑琴婶子死的时候还想带走什么东西,他没顾及上,所以晚上她自个回来找来了。
不过那种情况,吴老桂那里还敢多说一句话啊,蹲在被子里面根本就跟冻僵的死人一样,他只希望淑琴婶子赶紧走。
我幸好,在捣鼓了半天后,那声音在某一刻就戛然而止了,并且再也没有发出来过,吴老桂是等鸡叫了半天从楼板里透出太阳的光线,这才畏畏缩缩的下去看的。
当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吴老桂一看灶屋的情况,当时就吓呆了。
灶屋里面全部都是漉漉的,就好像是水缸里面的水溢出来后的场景,加上地上摔破的瓷碗,整个灶屋一片狼藉。
而更加让吴老桂恐惧的就是灶屋的碗架里面,剥了很多鸡蛋的壳,这吴老桂记得啊,碗柜的大碗放了六个熟鸡蛋。
因为淑琴婶子下葬的时候,村里人帮忙抬棺材,吃早饭的时候,没几个菜,那些煮熟的鸡蛋,就是淑琴婶子那天去大坝乡没卖完的。
吴老桂看到那剥了的鸡蛋壳,大碗里只有三个鸡蛋了,蛋黄也丢在了一旁,看到这种场景,让吴老桂倒吸一口冷气,这也让他更加确信,昨天晚上真的是淑琴婶子回来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跟着淑琴婶子过日子的吴老桂很清楚,淑琴婶子吃不得蛋黄,她生前一吃鸡蛋黄就会吐。
所以淑琴婶子吃鸡蛋,只吃蛋清。
而且淑琴婶子的拐杖原本是在堂屋放着的,但是却诡异的出现在了碗架旁边。
那天真的给吴老桂吓得不轻,忐忐忑忑的度过了漫长的一天,那天晚上一夜没睡好,但那种声音他却没有听到了。
可没想到,在第三天晚上的时候,竟然又发生了。
并且这一次极为恐怖,吴老桂迷迷糊糊睡到半夜的时候,感觉脖子上凉飕飕的,就好像是有人在对着他吹冷气。
朦朦胧胧的,吴老桂就转过身,眯着眼睛看一眼,透过破烂窗户透的光线,这一眼,几乎都成了他这一辈子的噩梦。
因为他看到自己的旁边坐着,一个扎着头发的女人,那样子就是淑琴婶子啊。
当时也没动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吴老桂也不敢叫唤,就这样僵持着,好久后淑琴婶子突然发出声音了。
竟然不停的叫唤薛振华这个名字,随后又说冷,我好冷。
当场就给吴老桂吓叫了,手脚乱舞半天,等睁开眼睛在一看,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子了,他觉得这个事情不太对劲,于是等天大亮后,就去埋淑琴婶子的地看看。
结果当时就看到了,吓得当场给尿了出来,淑琴婶子的坟茔给扒开了,连棺材盖都掀了起来,里面歪歪扭扭的躺着淑琴婶子的尸体。
这吴老桂知道,淑琴婶子是冤,这个事情他作为淑琴婶子的男人,死后唯一可以嘱托的人,要是不帮淑琴婶处理好,她恐怖以后会每天晚上都来吓自己。
这那成啊。
吴老桂害怕,也不得不鼓足胆子,大清早把淑琴婶子尸体硬是从棺材里拖出来了,用板车给带到我爷爷家院子来了。
很多村民喜欢热闹,这种事儿也都是当笑话,毕竟这社会上的人,国人的素质也就是那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咋的,这个事跟我有啥关系,你倒是说说,你女人死了,你到我这里来撒什么脾气?”我爷爷也是给气的,本来自家的事情都乱七八糟的,如今倒好,全村的人都围着看热闹。
不要说我爷爷,就连我也烦。
吴老桂脸色涨红,憋足劲的对我爷爷说,你薛老狗做过什么事情,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你不就一挖死人坟的。你就是一个偷死人钱,干着损阴德是儿的人。
其实我爷爷早年做过的一些事情,关于挖死人墓,村里人老一辈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人言可畏,这人说话要懂分寸,有些时候心里清楚,但话不能嘴上直言不讳的说出来。
不过现在话已经挑破了,乡里乡亲都看着,爷爷也并不反对,反而对吴老桂说:“我薛老狗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我这把老骨头,死后下七八层地狱那也跟你没关系,用不着你告诉我损阴德,倒是你,你婆娘的坟被扒开了,倒怎么和我扯上关系了。我不怕跟你说,我赚死人钱,可你家那条件,你给你家婆娘下葬的时候放陪葬品了么?”
在场的人或许都不知道我爷爷挖死人坟墓是为了我,他们可能都是可觉得我爷爷挖坟,单纯的为了赚死人钱。
不过说到这个份上,爷爷根本就不打算解释,反而就是按照大家的意思,并且语言犀利,刁钻刻薄。
当时气的吴老桂青鼻子瞪眼,指着爷爷好半天才说要不是你薛老狗做的,淑琴又怎么会在他旁边叫你的名字,况且你又偏偏是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村民对这件事也都是议论纷纷,在大门口小声的谈论着而吴老桂本家的人都指着爷爷要讨个说法。一些方家主事的人都说去警察局告发我爷爷,让他去蹲大牢。
“你婆娘死了,自个要安葬就好好安葬,大白天拖到这里来算啥?你是想让你婆娘死的不安生是不?你们要去告,就赶紧去告。”我爷爷对着吴老桂嚷道。
吴老桂气不顺,一个劲说跟我爷爷脱不了关系,这个事要给交代。
大清早在我家争执不休的时候,我就刚好看到了吴老桂一个本家的年轻壮年走到了搭建的棚子面前了,伸手去拉那扇破门板。
我一看脸立即就吓白了,尖叫的说了声不要拉开。
可是那人的手,已经一把扯开了那遮挡住的破门,砰的一声,那门板落地,这声音让在场所有的嘈杂都停止了。
我只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个人站立在原地不动,挡住了视线,但随后啊的大叫了起来。
“这他娘是什么啊,你们看死人,死人啊。”吴老桂本家的那男的吓得屁滚尿流的,摔到在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连忙走过去挡住在了棚子破门口,当时我过去看第一眼,自己也吓呆了,棚子里面用木板搭建的,上面垫着的干稻草,上面我妈直挺挺的躺着,盖着一个破被褥。
可是她的整张脸,我当场就看呆滞了,那是一张什么脸啊,黑黢黢的,就跟被火烧过似的,而且她的整个人,手指甲好像变长了。嘴唇成了青黑色,看上去格外恐怖。
那拉开破门的人看见这场景惊呆了,我过去一把给他推开,站在门口转过身看着那些闹事的人,发现他们个个都很安静的看着这边,眼神都充满了古怪。
我当时真的是惊住了,不仅是我,就连我爸和爷爷脸色都沉了,而院子旁边那原本搭建不起眼的棚子,现在倒是成了此地的焦点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聚在了我的身上。
爷爷意识到什么,赶忙想过来,可他还是晚了一步,吴老桂看出其中藏着的猫腻,推搡着人就冲了过来。
我大声的叫了两句,可根本就不停,看到我不让一把把我推开了,好悬没让我摔到地上,那些原本站在院子大门口的村民也都纷纷好奇围了过来。
“你干什么?这是我家,你们都给我出去!”我当时着急了,冲着他们喊。
但是村民根本就没人听我的话,我起来不停的推搡村民,但都无济于事,首当其冲的吴老桂冲进棚子里,后面好些个村民一窝蜂的往里看,都想瞅清楚里面到底是啥。最外面的那面板子都给掀开了。
我喊了一声不要,可是落地的灰尘灌了我一嘴,呛的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当时我真的眼睛都红了,我那瞬间多想把这些人都撵出去,哪怕杀了都行,狗.日的,我妈在里面啊。
那些人走过去,站在了那破烂棚子的门口,一些人看到里面木板上躺着的我妈,跟黑炭似的,嘴唇发黑发紫,躺在那里就好像是中了什么剧毒的模样,一些胆子小已经开始往后退了。
我自己看着那样的一幕心里也非常的害怕。
这棚子正中央有一根横梁,横梁上面挂着红布条,而且还有个吊绳,上面垂吊着一个稻草娃娃,就在我们的头顶悬挂着,在木凳子上,还放着瓷碗,里面是血。
是开鸣过后的鸡血。
这么诡异的一幕吓坏了在场的不少人,村子里的老一辈人,或许都清楚我家里一些底子,我爷爷的身份,又或者是我外婆,还有我奶奶,因此看到这么古怪,又好像仪式的时候,真的就跟看见厉鬼一样。
一些人已经嚎叫着跑出去了,一些胆子比较大的村民都站在院子里。
吴老桂啊啊啊抓住自己头发乱叫起来了,转过身惊恐的质问我爷爷,说:“这他娘是什么,你告诉我,这他娘是什么?”
“滚,都给我滚。”爷爷现在真的是到了气头上,根本就不会多做解释。
“薛老狗,你倒是说,这是不是你家儿媳妇,她她前两天不是好好的,咋个会这样?你告诉我,怎么会这样?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你这个杀千刀的,你们一家人都是村子里的毒瘤。”
“你们倒是解释,到底在干什么?”
这个时候村子里的村民都疯了似的讨说法,他们更加确信淑琴婶子尸体被挖出来,是我爷爷做的了。因此这些村民,打着秉公执法的幌子,都自觉的加入伸张正义的队伍里。
人心本来就是如此,山穷水尽的偏僻荒野之地,养育出来的不仅仅是朴素,诚恳,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其中诞生着无数唯利是图,贪图便宜,自私自利的小人。
荒废的黄土地下,埋葬的人心,是没法看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