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的魂魄在哪?“我冲那纸人喊。纸人围着院子转了一圈,啧啧说了声,好大的手笔,偷梁换柱,瞒天过海,自古都是尸用活人来借命,现在居然出来一个活人用尸借命,只是不知道那些人听见后会做何感想?
我完全听不懂老韩头再说什么。
“给我那尸体,我放了你娘,怎么样?“老韩头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说什么尸体?
老韩头嘿的笑了声,说:“难道薛老狗没跟你说,这也难怪,毕竟是人做了亏心事。这个事,你得去问问薛老狗。”
我看了一眼我的爷爷,他的脸色很不好看,阴沉沉的。
我当然不知道那尸体到底是指什么,我还想说什么,可是那纸人继续说,“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带着那尸体去村后面的祠堂,如果到时候见不到那尸体,嘿嘿,别说是你娘,就连你这个老爸,都要死!“
“滚!“伴随着嗤啦一声,爷爷居然发飙用铁锨给那纸人拍烂在地上。
“别指望她蛊三娘了,人已经死了,我看你们”纸人还没说话,就没了声音。
这老韩头说村子后的祠堂,我早就去过了,当初和北冥夜算得上真正碰面的时候,地上穿寿衣的纸人没了动静,整个院子里耶沉闷了下来。
大清早的闹了这么一出,也是让全村的人弄的心里慌慌张张的,没人再多说什么了,吴老桂一大把年纪了,看到这种事情他完全插不上手,就又给我外婆跪下了。
一个劲的说米婆行行好,求我们这些人放了他的婆娘。
他这年纪跪下来一哭,也是让人觉得有点悲凉,我外婆赶忙过去把吴老桂扶起来了,说只要现在不要把淑琴婶子嘴里的黄纸取出来,她就不会再闹凶,并且嘱咐吴老桂赶紧把淑琴婶子下葬了,毕竟死人还是的入土为安,这样搁置在院子里站着也不是一个事。
吴老桂是真的不敢闹了,这种事已经远远的超出在场所有村民的预料,纸人都已经说话了可以走路了,这种怪事,他们不想,更不敢插手。
正因为人心都是自私的,如果你做一些坏事,只会让人忌惮你,那别人为了私欲可能告发开扞卫自己的利益,但如果你不怕是,做坏事做到让人恐惧的地步。
别人即使知道对自己有害无益,也没人当这个出头鸟,这本来就是私欲太重。
就好像当初日寇屠杀整个村子,三个日寇拿着枪支,可以压着数百人去刑场或者聚集地屠杀,如果数百人中途反抗,三个日寇自然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不是不聪明,而是聪明过头了,因为那数百人的村民都清楚一点,如果谁第一个冲出去反抗,就一定会被杀死,所以,他们都选择了沉默,不愿意去做这个出头鸟,而纷纷被送到了屠宰场。
说到底,这就是人的私欲。
一些人的私欲小,在超过底线的时候会奋不顾身,而一些人私欲大,甚至可以放弃自己的妻子儿女,这些原本该用命来保护的人。
而如今无论是我妈,还是诈尸过后的淑琴婶子,还有说话的纸人,都让在场的人沉默了。
这样的交涉已经远非他们能够参与,原本拿着打着伸张正义口号的村民,再也没有先前的喧闹,各自都纷纷快速的退了回去。
吴老桂最终也是带着淑琴婶子的尸体,用那辆板车给脱回去了。
我妈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外婆开始忙碌起来,扎着草人,看来又是想换一个新的,贴着我妈生辰八字挂在上面,我问外婆现在我妈的处境,外婆只是摇了摇头,说了句恐怕不到七天,如果她的魂不回来,怕是要
后面的话外婆说不下去了,但我也能够猜测。我重新去搭建木棚,把横梁上的红布条挂好,听外婆说这红布条避邪,挂这里也是为了一些脏东西不要靠近过来。
至于那草娃娃则是有挡灾的意思,就好像开始生辰八字的黄纸被太阳照射到,那草娃娃就燃烧了,如果没有草娃娃,燃烧的则是我妈的身体。
现在情况真的非常紧急,爷爷坐在大门槛上,眼睛红红的,我知道他非常不好受。
“那老韩头为什么会害我们?还有奶奶?”我在一旁帮着外婆扎草人,一边问外婆。
外婆说老韩头就是扎纸人的,外婆这样一说我才大致的明白,我以前听说过,这个老韩头的确是扎纸人的,小的时候还亲眼看到过,就咱们村当初有一个女的,比我大很多,说到这里简单的提起一下。
那女孩叫刘梅凤,我大概十来岁的时候,那女的那时候十八九岁的年纪,山村里那时候比较出嫁比较早,那会儿隔壁村有个小伙子提亲,说好了亲事,一般都是大人们主持答应的,定好了日子后。
快要结婚的那两天刘梅凤的整个人都不好了,经常莫名其妙的被吓醒,而且白天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的没有力气,在医院瞧不出来啥病,就从隔壁柳树村请了一个会看事的人打扮,然后那个看事的老头就说刘梅凤是花姐,要扎纸人烧替身,不然结婚的话不出七天就得出大事。
花姐其实就是不能结婚的意思,真花姐是连婚事都不能提的,比如会亲家敬酒就会马上大病。重者一病呜呼...假的呢,就只是不能结婚而已。
看事的老头如果说刘梅凤是花姐,只需用替身还的话,有几种可能,一是假花姐(如同近视分真假性,假性可以治疗)也就是烧了替身便可以,二是可以通过破关去除(如同真近视用手术治疗)但是比较麻烦,现在破关骗人的有很多,一旦被骗,不但没去除,也许会增添很多身体不适或生活不顺,总之要慎重。
替身也不是随便买一个纸糊就行的,也有很多讲究要有内脏的,还要尺寸,替身本人是不能看的!
需要一个扎正宗手法的,这种人就称为扎纸匠,花姐是千万不要乱送替身的!
扎纸活的人其实青山县有不少,但都不算正宗,当初这个活儿就是老韩头接的,那个纸人我只看过一眼,但是到现在我都还清楚的记得。
红唇绿眼,尤其是那眼睛,简直就跟真的是一模一样,外婆也跟我说了其中的门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手艺都是邪乎的,二皮匠的裁缝,刽子手的刀,老篾匠的纸人,会说话的皮影,其中就提到扎纸人的活儿。
老韩头会扎纸人,这个很多老一辈的人知道,而像我们这一辈人,其实是不相信那些东西的,比如我,就连我奶奶,爷爷,外婆到底是做什么,什么身份,我到现在还云里雾里。
外婆跟我说了一个关于老韩头的故事,正确来说,是他扎纸人的事儿。当初刘梅凤是花姐,本来就不该结婚,但用纸人做替身了,她后来也就平安无事顺利的嫁娶了。
当然,那也得是老韩头扎的纸人能做替身,一般的手艺是没法的外婆说老韩头那手艺,得亏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邪的很。就像刚开始,老韩头可以用纸人来传音。
要换成拿着普通扎纸活儿的人,那是不可能的。
而在这里要说说,丧葬用的纸扎,大部分是一些童男童女,纸马纸轿。再加上一些花圈冥币,在外人看来还是有一些阴森恐怖的。不过由于外婆从小就见过各式各样的纸扎,所以对它们并不恐惧。
不管是皮影戏,还是刽子手,外婆都能大致摸到一些门道,当然,潜规矩爷爷也是清楚的,但他们可能都没领域要害。
很早的时候,老韩头虽然是扎纸人,但他却从不开店,用这个当手艺,为嘛!?
因为,他扎的纸人,会闹事。
当初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一点,一件很古怪的事情,外婆说老韩头在村子里的时候,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老旧的破屋里放着一个纸人,这纸人大概一人多高,身上的服饰和发饰之类的都已经完工,腮部也抹了两片红云,嘴唇画的血红,唯独眼睛的部位没有画上。
外婆说,纸人完成后不能画眼睛,如果画上了眼睛,就会引鬼魂上身。要知道这纸人本来就是和死人扯上关系的,阴气重。若是纸人点睛引来恶鬼的话,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不过这个纸人是画了眼睛的,而且这个纸人是一个女子,其实很多人也知道,那个女子就是老韩头的媳妇儿,老韩头以前是有个媳妇儿的。
很早的时候就死了,死的原因不详,外婆也把草娃娃挂在我妈的头顶横梁上,看到一切都平复下来后,知道我要听,干脆就在院子里坐着,给我说起来老韩头扎纸人,他屋子里那个纸人的恐怖故事。
老韩头的媳妇死,原因有的说就是因为他扎纸人召来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进了家门,祸害了自家媳妇,不过也确实在老韩头媳妇死后开始,他就不怎么折腾纸人这东西了。一些也说是他媳妇得了什么怪病。
众说纷纭,谁对谁错也没个准,因此就不要再这个话题纠结下去了,但是老韩头死后,扎了一个和他媳妇一模一样的纸人出来,也是唯一一个放在屋子里的。
而这个事儿,就这样发生了。
那个时候老韩头还没有这么满头白发,人倒也挺壮士,那个女纸人一般就靠在偏房进屋的门口,只要有人进门,斜眼就可以看到。
而且那女纸人被老韩头巧夺天工的手给做的非常精致,跟一个真正的大活人似的,每次看到,就好像是他媳妇儿活了过来,好巧不巧的又被老韩头给弄了一把椅子,让女纸人坐在椅子上,端端正正的,还穿着花边裙子白衣裳。
只是那红唇绿眼,粉红腮帮子显得格外吓人,要是有人在天黑的时候进屋还指定给吓一跳。
当时白岩子村里有个幺老爷子,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酒鬼,虽然死了已经差不多十来年了,而外婆说,这个幺老爷子村子里人都清楚,挨家挨户谁家有酒就去谁家。
因为家里穷,别人不喜,但是赖着不走,谁家有酒也会打发了。
老韩头家就是因为有那女纸人,整天都坐在那把废旧的椅子上,偏房空荡荡的,进屋看见怪吓人的,这个世界上,其实像人又不是人的东西最可怕。因此老韩头家,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去。
那天幺老爷子就串门到了老韩头家里,刚开始怕归怕,可老韩头家有酒,他免不了要去蹭吃蹭喝一顿了。
老韩头也是一个喜欢喝酒的人,两个人上了年纪,话就多,弄了几个小菜下酒,酒过三巡后,天已经黑不隆冬了。
喝到一半的时候幺老爷子出门去上厕所,路过门槛的时候看到了偏房里面的女纸人,要说平时进屋看一眼都觉得慎得慌,可是酒壮人胆。
这个时候那幺老爷子竟然也不害怕,浑身发热就摇晃着身体走进偏房里面去了,幺老爷子进屋之后,看到纸人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双眼睛总让幺老爷子觉得很不舒服。
人们都知道,刻画的眼睛是死眼,去过你站在纸人的最前面,会本能的觉得那双眼睛盯着自己,但是如果现在旁边就不会存在这种恍惚感。
但是活眼就不一样,就好像是幺老爷子站在这个房间,无论是站在什么位置,他都觉得纸人的那双绿色眼睛在斜斜的看着自己。
潜意识里,幺老爷子还觉得是自己多虑了,于是半开玩笑的傻笑,说这纸人媳妇还真是漂亮。
幺老爷子站在纸人侧面,说完往窗户边看了一眼,结果再次转过脸的时候,这一晚让他的酒都全醒了,因为女纸人的脑袋竟然转了过来,并且直直的盯着自己。
这幺老爷子当时吓得不轻,当时颤巍巍的从房间里出去,上了厕所在回头进大门,还是下意识样里面看了一眼,那女纸人还端坐在椅子上,眼睛和最开始保持一模一样的姿势。
但幺老爷子总觉得,女纸人的嘴巴似乎往上面扬了一些,竟然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可惜,这幺老爷子是一个醉汉,喝酒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这天陪着老韩头俩人喝到晚上十点多,村子里的黑灯瞎火的,幺老爷子出门左摇右晃,刚出大门,就倒在了拉木头的板车上,倒头就睡。